……
大部分情况下,被冷水泼在脸上的人都会立刻醒来。
吴小雨简化了这个过程,因为他的眼睛本来就睁开着。
他稍微有些迷茫。
渐渐地,他感觉有点冷,渐渐地听到自来水冲出龙头的哗哗声。
最后,吴小雨注意到身前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人眼睛浮肿,脸色苍白,头发杂乱,脸颊上的水珠顺着皮肤纹路越聚越大,蜿蜒着往下爬行。
现在,那人正从杯子里吸一口水,吐在水池中,红红的。
然后,他开始刷牙。
这个人他非常熟悉。这个样子,这个情形他也非常熟悉。
正是他最讨厌的,自己每天早上起床的样子。
镜子里的那人正是他自己。
但是他分明刚醒过来,什么都还没有做过。
他呆了呆。
然后,无可抑制的恐惧立刻盘踞了大脑,从背脊最尾端生出的寒气迅速爬满全身,他僵住了,一动也不能动。他想大声喊叫,但连嘴都张不开。他想颤抖,但纹丝不动。
正在吴小雨极力想控制住自己时,他的身体忽然静止,仿佛瞬间变成一只笼子并倏地锁上。
他立刻失去了所有感觉。
这是一种与昏迷截然不同的情形。
像一曲高叫撕吼的摇滚戛然而止一般,他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也再听不到水声,也再感觉不到冷,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正呼吸。
只有一阵巨大的嗡嗡声喧嚣着,唯一伴随这声音的,是最后一组触觉神经反射,它们来自身体各个部分,迷茫着,在灵魂深处到处撞击窜动。
因为它们再找不回那熟悉的路径到达大脑。
这种滋味,有谁尝过?
地球上从没有人尝过。
如果有一位塞尔联盟体的学者在场,那么他可以告诉吴小雨,刚才他大脑神经对身体的控制,被数种宇宙间常见方式中的某一种瞬间切断。
现在,神经对身体的控制又瞬间被接驳。
于是仿佛度过了无数轮回,又仿佛是下一瞬间,一切都回来了,水声,水珠爬行的冰冷触觉,身前的镜子,镜子里的人都再次回到吴小雨感知范围。
除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切都好极了。
“你应该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