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的声响在空寂的大牢里变的诡谲,尤其是在这样万般俱籁的深夜。
风玲珑淡然的转身看去……因为角度问题,她并看不到牢门口。微微颦蹙了秀眉,生怕是龚医女出了什么事情,她不由得眉心拧的紧了些,就连星眸都情不自禁的显现出担忧之色。
脚步声缓缓传来,渐渐的,风玲珑眼中的担忧变成了微微的抗拒……甚至,就连心中都是抗拒。眸光微凛,只见转角处一抹身影出现,不是预想的黄袍,也不是贯穿的白袍,却是一袭夜行衣!
欧阳景轩步子淡然的走到风玲珑所在的牢房前,因为新帝登基,之前皇宫大牢的囚犯要么处决了,要么发配……如今倒是空荡荡的大牢只有风玲珑一人。
风玲珑没有话,也没有行礼,甚至没有愤怒和恨意,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星眸落在欧阳景轩那张俊颜上,一动不动。
“将牢门打开……”欧阳景轩淡淡开口。
“是!”跟进来的侍卫应了声后,垂眸不去看风玲珑的上前开了牢房的门。
欧阳景轩微微抬了下手前后摆了下,那侍卫了然的躬身退了出了牢房,将那厚重的大牢铁门闭上……
又是“哐啷”一声,这样的声音重重的砸在两个人的心上,就仿佛一块巨石落到了心扉处,突然让他们举得大牢中的空气都凝结到了一起。
时间在彼此“对峙”中缓缓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沉长的让欧阳景轩和风玲珑都觉得岁月静长的失去了心性……
“你何必来?”风玲珑轻叹一声的缓缓转身,她看着那起了青苔的墙角,嘴角微微勾着一抹若隐若现的苦涩。
欧阳景轩抓着折扇背负的手微微紧了下,随即淡然道:“你可以将此当成一种习惯。”
风玲珑轻笑了下,“一国之君有这样的习惯不好……”
“恩。”欧阳景轩应了声,“倒也只是你。”
风玲珑嘴角的笑越发的苦涩,她也只是淡淡应了声,随即道:“皇上身体来此为何?”话落的同时,她缓缓转身再次看向欧阳景轩。而转身的那刻,眼底的苦涩已然被掩盖,所能表现的除了平淡,便是淡漠。
“就是来看看你……”欧阳景轩微微慵懒的倚靠在铁栏上,狭长的凤眸微微凝着,在黯淡的油灯的火光下,变的幽深,深的就仿若千年古井,怎么都无法看到深处。
风玲珑垂了下眸,随即淡然道:“无需要看……都很好。”微微一顿,她接着道,“本就喜欢安静,此刻到真的安静了,心也就静了。”
“喜欢安静?”欧阳景轩轻咦了声,“如果放你回那广袤的戈壁,一匹骏马,一片沙枣林……你还能如此?”
风玲珑神色不动,只是看着欧阳景轩的星眸变的深远,过了一会儿,方才幽幽道:“如今就算给臣妾一片戈壁、一匹骏马和一片枣林……”她嫣然一笑,却笑意将在嘴角不达眼底,“……臣妾也是无法如皇上预想了。”
欧阳景轩心中一动,涩然一片却也只能忍着……看似慵懒的靠着,实则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不过是怕一时蛊毒犯了,他抑制不住的泄露出来。
“你变非要和朕如此?”欧阳景轩轻叹一声。
风玲珑涩然垂眸,“人虽然都有**,皇上却不觉得您**太大?”
“玲珑,”欧阳景轩轻唤一声,“这就是政治!”
风玲珑抬眸,眼底终究无法平静下去,有着恨意缓缓溢出……她忍着心扉处那莫名其妙的抽痛,只是咬牙缓缓道:“可你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我期望的不过就是风部落片偶的宁静,你明明知晓我为此的努力,你却硬生生的斩断了我唯一的念想……”
欧阳景轩缓缓起身,许是风玲珑身上溢出的悲伤让他无法幽然,许是他想要让自己痛,至少比她还要痛方能告诉自己,他的心还可以为她痛的走向风玲珑……
“我不来和亲……风部落是天灾!”风玲珑的语气很平静,可是,落在欧阳景轩的心里却波涛汹涌,“而我和亲了,如今却是**!你让我如何自处?”她眼中白日里显现的绝望再次溢出,“我成了侩子手,我成了你促使这一切的元凶!”
欧阳景轩在风玲珑面前停下,他缓缓抬手,指腹滑过那如缎般的秀发,随即缓缓落下……指腹轻轻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最后停滞在她的嘴角,轻轻的摩挲着她因为昏迷还有些微微干涸的唇瓣,“玲珑,有些事情,朕无力改变……”
“如若不是和你相知,我想我早该察觉这一切……”风玲珑垂眸,入目的是那人白皙的手腕,他的指腹很温暖,更是润滑如上好的玉,碰触在她的脸上十分的舒逸,这是,这只舒逸的手却沾染着尧乎尔整个族人的血。
欧阳景轩的手滑过风玲珑的唇瓣来到下颚,突然,他手猛然握紧,随之将风玲珑的脸微微抬起,两道视线上下对视之际,他缓缓道:“就算如此,也无法改变尧乎尔的命运,玲珑,你懂吗?”
父皇早就由心将尧乎尔灭了,父皇的病情加快了这样的决定是一,而他和玲珑的感情更是坚定了父皇的决定!尧乎尔如今各个部落壮大,如非是这次的天灾,使得多个部落只能明哲保身的话,恐怕这个战役早在两年前就会爆发。
但是,一切却都让人预想不到……他的考虑不周,他的预防却都不如父皇暗地里培植的势力,一切都变得不堪一击!
而如今……他却只能用这件事情来让她恨他!
“这件事情……”风玲珑忽略因为欧阳景轩气恼而加重了手上力气而传来的痛楚,只是冷嗤一声道,“不该你来做,至少……不该在你登基的时候做!”
“为什么?”欧阳景轩轻嗤的疑问。
风玲珑突然觉得她在欧阳景轩面前很可笑……是啊,为什么?他以往的一切都是假的,从来,交心的人便只有她一个,他需要的只是时机,一个能够不用费太多力气,能够一举歼灭尧乎尔的时机。无疑,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夺嫡的时候,这是最佳的机会。
“玲珑,你这么聪明,会想不明白为什么?”欧阳景轩挑了眉眼,眼中有着嘲讽的缓缓放开风玲珑的下巴。
无需掩藏,也无需解释……欧阳景轩给了风玲珑自己去想的机会,而这样的机会,那是让她越想越深。
欧阳景轩太过了解风玲珑,就算不过是不到一年的相处,真正相知在一起的时间不足三月,可对于他来,已经足够了解一个他想要去了解的人。
风玲珑闭了眼睛,每一句话都是证实着她的猜测,她想要欺骗自己,却原来这么难……
“皇上为什么不直接将我一并除了……”风玲珑缓缓睁开眼睛,“那样,岂不是更好?”她眸光陡然间变的凌厉,“一个尧乎尔,一个茉莉,一个梅子……不多我一个,不是吗?”
欧阳景轩侧过了身不去看风玲珑,只是淡漠道:“玲珑,人不该贪心……”他的言语略带同情,“朕给你如今高位,朕不让消息落入宫中,便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你却偏偏追根问底……”到最后,他言语里有着叹息。
风玲珑笑了,笑的凄然,“好一句不该贪心……呵呵……”她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眼前这个人是她所爱的,甚至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的,他此刻却告诉她,不该贪心!
许是太过悲愤,许是人濒临了临界点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风玲珑突然手掌凝聚了内力,出手如电的就朝着欧阳景轩一掌劈了过去。
欧阳景轩身形微微一侧的躲开了风玲珑的掌风,只见他拿着折扇的手微微翻转,已然挡住了风玲珑攻来的势头,“你这是作何?”
“杀了你!”风玲珑咬牙切齿,随即另一只手攻了过来……
欧阳景轩再次轻易躲过,只见他俊颜冰冷的道:“你是打算弑君?”
“是!”风玲珑的话落下的时候,便紧跟着是一招攻来。可是,她武功本就不高,何况对手是欧阳景轩,她的每一招一式在他的眼中,都太过轻易躲开。
连续攻了输招后,欧阳景轩拿着折扇的手挡着风玲珑一只手,另一只手翻转,已然抓住了她另一只手腕,食指和中指无巧不巧的落在了她手腕脉搏出……
风玲珑气急,被折扇挡住的手翻转一下,随即让开了欧阳景轩,顿时以及面门手刀挥过,直直的劈向欧阳景轩那张布了阴霾的俊颜,迫使他只能松开她的手腕,人向后微微褪去。
二人分开,风玲珑原本失去的理智渐渐拉回,她星眸微凛的看着欧阳景轩……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对峙,只见她突然身形微转,就在欧阳景轩还来不及消化他把出的脉象的时候,只听“撕拉”一声,传来锦帛裂开的声音。
一片雪白的纱缎带着紫色的绣花在黯淡的灯火下从欧阳景轩的面前飘落,适时,传来风玲珑冰冷刺骨的声音,“我贪心也罢,贪念也罢……我们从此情断……”
欧阳景轩看着那纱缎在面前飘落在地上,心中的苦涩将整个知觉蔓延,“我们?”视线看着那纱缎上,他的声音仿佛都变得幽远起来,“玲珑,你始终没有看头……从来,就没有我们,只有你!”话落,他抬起眼帘,凤眸只是轻佻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深深的看了眼风玲珑后,转身往牢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