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沅一听,翻翻眼睛,仿佛对宁默沣会这样也不意外,“孤今日在镇中转了一圈儿,固然战事还不曾祸及百姓安危,可如今荷花节上人烟寥寥,不知道宁相打算战事了了后,如何看法?”
宁默沣看着期盼凝着脸,也不知道是因为欧阳沅的问题还是此刻欧阳景轩落下的棋子……就这样静静的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后,他落下黑子的同时道:“这是皇上需要操心的事情……”他抬眸看了眼欧阳景轩后,视线最后落到了欧阳沅脸上。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欧阳沅冷嗤一声,“宁相到推的干净。”
对于欧阳沅的嘲讽,宁默沣心有凄焉……他觉得,他一个臣如今变成了武将,有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欧阳沅。因为他老是看他不顺眼,为了彼此不会相看两厌,所以他只能背井离乡……恩,就是这样的。
他心思急转,在场的人倒是都明白……九子更是忍不住的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公子和太子怎么看都不对盘,二人一见面就要抬杠……可太子到底是个孩童,也就算了,偏偏公子多数时候都被太子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唉……”宁默沣轻叹一声,“不如,殿下指给微臣一条明路?”
欧阳景轩菲薄的唇角微微勾了抹淡淡的笑意,若有似无的透着一时邪魅,他凤眸轻眯了下,拿过一旁的折扇打开,轻轻扇动着,到想要听听欧阳沅这次会出什么惊人之言。
“依照孤看……”欧阳沅故意拖了下话尾,“不如战事了了后,宁相就在这里安家好了……恩,一方面对宁相因为战事失利而造成的后果可以起到一种弥补的作用,另一方面,宁相恣意惯了,那帝都的大家闺秀想来是不适合宁相的,也许可以就近娶上一位美娇娘,回头父皇和孤便一起给宁相正婚……恩,想来宁相的脸面也是极大的。”
欧阳沅在哪里自顾的着,宁默沣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他就想不通了,几个月不见,欧阳沅这个恶魔怎么还是个恶魔,一点儿就没有长进呢?
“那个……”宁默沣想了半天,最后却发现怎么都不合适,要么只能自己跳到坑里,要么就是被欧阳沅拉进去,最后想想还是看相欧阳景轩道,“皇上,臣觉得……也许可行。”算了,还是他自己跳吧,省的欧阳沅还要挖了心思的让他跳。
欧阳景轩一听,不免嘴角的笑意加深,随即看向欧阳沅问道:“可是今天出去……看到适合宁相的女子了?”
这话虽然是在问,可明显的已经肯定。所谓知子莫如父,这下宁默沣可是真的一脸僵硬了……这,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太子,您才多大啊,就别操心微臣的事情了啊?!
“看到是看合适了……”欧阳沅点点头,“可他身边有个不错的男子,加上那女子风韵优雅淡然,怕是宁相配不上。”
噗……
宁默沣本来想要掩饰自己方才心思而端着茶在喝,此刻听欧阳沅这样一,一口水没有憋住的就喷了出来,幸好欧阳景轩眼疾手快,折扇挡道了他和欧阳沅的面前。
一阵子慌乱,这下可好,本来胶着的棋子越发的胶到了一起……整个棋盘因为宁默沣喷水,吓的急忙起身就要请罪的时候,碰到了棋盘,然后黑白子可就真的混到了一起。
一乱处处乱……最后,宁默沣跪在地上,心里腹诽着欧阳沅的同时给欧阳景轩请罪,而不远处的陈黎却笑得开心。想要看宁默沣的窘态,怕是只有欧阳沅能够搞定。
欧阳沅嘴角难得的勾了一抹淡淡的笑,而就是这抹笑,欧阳景轩整个人忘记了反应……他凤眸渐渐变得深邃起来,一直盯着欧阳沅嘴角的那抹笑,就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不,甚至比发现宝藏都要让他开心超越十倍,百倍。
豆子和福东海也惊呆了,二人看着欧阳沅嘴角的那抹淡淡的笑意,随即对看一眼,二人鼻子一酸,险些激动的哭了出来。
宁默沣发现气氛凝住了,不由得偷偷抬眸,反射性的落在欧阳沅的嘴角,看着欧阳沅看着他窘态的样子的笑意,也不由得怔愣了起来……
欧阳沅终于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嘴角那淡淡的一抹笑收了回去,随即下意识的看向欧阳景轩问道:“父皇,怎么了?”
欧阳景轩的心瞬间有千斤重……沅儿虽然有了一丝笑意,可到底他的心还是感受不到真正的情感。微微摇摇头,他嘴角勾着一抹邪魅的淡笑的道:“无事,你和默沣见面,倒是一刻都不得闲……”着,他示意宁默沣起身,随即也起了身,“豆子……”
“皇上……”豆子躬身。
“给沅儿换了衣衫,”欧阳景轩轻倪了圈儿院内的人道,“今儿个晚膳就在军营用吧。”话落,他也转身进了屋子去换了沾染了茶水的衣衫。
宁默沣看着欧阳沅,欧阳沅也看了他一眼,随即淡漠的转身离开……
“公子,”九子拿了棉绢给宁默沣,“你老是被太子压着……是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宁默沣接过棉绢的同时瞪了眼九子,一边擦拭着嘴角的茶渍,一边儿后道:“我这是不屑和一个五岁的孩童计较……”
九子一听,一脸的不认同,倒也不戳穿宁默沣,只是道:“不过,刚刚太子竟然笑了……真是难得。”
宁默沣的动作微微一滞,若有所思了起来,须臾过后,方才道:“派人去查下,今儿个殿下在集市上遇到谁了……”
九子点点头,临了了句:“公子,您这就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哈哈……”话落,他就在宁默沣想要踹他的时候,转身溜了。
*
西苍帝都,皇宫。
如今的后宫越发的清闲起来,之前皇上在宫里,大家还有着一丝念想,现在皇上出宫了,倒是一点儿念想都没有了……
叶梦涵看着欧阳聪在那边练字,渐渐的……视线变得迷离起来,仿佛看着的人不是一个孩,而是幻化成了某个人。
欧阳聪感觉到叶梦涵的视线不对,反射性的抬眸看着她,端详了一会儿后,方才问道:“母妃,可是儿臣写的不好?”
叶梦涵一个激灵的回过了神,反射性的看了看那一旁写好的宣纸,虽然不至于太过好看,可胜在工整,字体也已经一板一眼的有了笔锋,“已经提高不少……”
欧阳聪一听,顿时开心的抿了嘴,眼睛里也有着因为叶梦涵的夸奖而迫切的期待。可是,当他再次看向叶梦涵的时候,见她神情变得虚幻,不由得心又往下落……
“主子,”歆然走了过来,先是朝着欧阳聪微微一福,随即俯身在叶梦涵耳边低声道,“来信了。”
叶梦涵微微凝了下视线,随即给欧阳聪道:“母妃有事先回宫一趟,你好好练……等下晚膳了母妃过来陪你用。”着,人起了身,给一旁的奶娘和孟子交代了下后,转身离开了。
欧阳聪眼中有着失落,一旁的孟子不免跟着难过起来,急忙道:“主子,娘娘也只是有急事……奴才先陪您练字吧。”微微一顿,他又道,“这再有不到两个时辰也就该晚膳了,娘娘也就来了……”
欧阳聪收回视线看了眼孟子,随即视线落在宣纸上。孟子的话不但没有安慰到他,心里反而越发不舒服起来……父皇心里只有太子弟弟,母妃仿佛在父皇不喜欢他的时候也不喜欢他了。
如果母妃是因为父皇的喜爱不在她身上,可他又看不到母妃喜欢父皇……就算是和母妃交好的蓝妃,也是喜欢父皇的,那样的感觉,他却在母妃身上感觉不到。
孟子见欧阳聪如此,只能叹息,心里也越发涩然起来……如今到不仅仅怨恨起欧阳沅,也怨恨起叶梦涵来。在他想来,主子如今这般,纵然是欧阳沅抢走了皇上的喜爱,蝶妃娘娘也是有责任的。
叶梦涵只觉得背脊突然凉了下,反射性的回头看看,身后除了跟着的宫女太监,也并无异状。她回转过身,微微颦蹙了下秀眉后,步子状似不疾不徐,实则加快了几分的回到了末惜宫。
到了末惜宫后,歆然和叶梦涵进了寝宫关了门,随即歆然才去衣橱里泛出一个盒子,拿了随身的钥匙打开铜锁,将里面的信笺交给了叶梦涵。
叶梦涵接过,展开……她快速阅览完了后,眸光猛然凝了下,随即恢复平常,然后示意歆然拿了火折子过来,将信笺放到火盆里烧掉了。
“主子……”歆然看着那即将烧为灰烬的信笺一眼,后看向叶梦涵问道,“可是已经收到了。”
叶梦涵点点头,确定了眼信笺烧完了后,方才缓缓道:“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事……”
*
风玲珑站在院中,看着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沐溪镇映照的格外迷人,星眸不由得渐渐变得迷离起来,“这里真的很美……”
离墨看了眼天边,晚霞将半个天都映照的落了绯红,就好似荷塘里娇艳欲滴的荷花一般,却是迷醉了人的视线,“若是你喜欢……”他垂眸看向风玲珑,余晖洒在她的脸上,本就绝美的容颜变的比天边的彩霞更要醉人,“……我们便在这里多住上几日。”
风玲珑收回眸光摇摇头,偏头看着离墨笑着道:“你这般由着我……回头指不定要做多少事情来弥补我的任性下的问题……”
“我从不担心这些,我担心的只是……”离墨一笑,“只是怕你不舒心罢了。”
风玲珑浅笑了下,随即收了视线往一旁的厨房走去,“我去做饭。”
“我来洗菜。”离墨接的顺口,做的也顺手……这些年,偶尔他们二人也会放下明日等人,独自出去几日,她身子因为养鬼寒气太重,冰凉的东西他自然是不会让她碰的,如今到练就了洗菜切菜的功夫。
这边炊烟刚刚升起,西苍军营里的膳房也已经了火,宁相有重要客人到,吩咐了厨下备了好酒好肉,自然厨下的伙夫可是卯足了劲儿的。
欧阳沅带着豆子在军营里四处转着,平日里看战事典故、兵法都是纸上谈兵,此刻站在军营里,到底是有着几分好奇。
欧阳景轩也由着欧阳沅四处转着,他则听着宁默沣和谢常青关于日昭和西苍如今局势的看法以及解决方案。听到最后,他看向宁默沣问道:“同样的计谋两次,你便输掉了两个郡城……是那位离姑娘太过了解你,还是你如今太过自负?”
被欧阳景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宁默沣暗暗咧嘴了下,随即道:“如果第一次是我太过自负,那第二次臣认为,离姑娘仿佛对臣很了解。甚至……对臣要如何打,如何应对都一一算到。”
谢常青点点头,“臣虽然不在跟前儿,可来了后听宁相和陈黎了情况,倒是也觉得如此。”
欧阳景轩手下意识的把玩着扇坠儿,那已经陈旧的退了颜色的扇坠就在他那修长如玉的手中来回的被捋动着……沉思了片刻后,他突然看着宁默沣问道:“今日沅儿见了谁查出来了吗?”
宁默沣摇摇头,“还没有消息回来……”
正着,外面突然传了通报声,宁默沣和欧阳景轩对视一眼后,他转身出了帐篷……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宁默沣走了进来,一脸的凝重。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谢常青率先问道。
宁默沣看了眼谢常青后,看向欧阳景轩道:“来人汇报,太子今日去集市遇到袭击……”
“……”欧阳景轩先是怔愣了下,随即面色变的暗沉。
“对方有五人,在太子泛舟荷塘的时候行刺,幸好当时和太子同舟有一女子周旋了片刻,暗卫方才及时救了太子……”宁默沣的声音也颇为凝重,皇上和太子前来是秘密,一路更是乔装改扮,怎么会被别人知晓?最主要的是,对方派来的是死士,他们连是谁都不知道,“可打听了一圈儿,没有人知道和太子同舟的女子是谁,只是知道那女子一袭白衣,面带了蒙纱斗笠……”
“福东海,去找沅儿过来。”欧阳景轩面色凝重的道。
福东海应了声,急匆匆的去除了帐篷,不一会儿便随同欧阳沅、豆子一同进了帐篷。
“父皇找儿臣?”欧阳沅问道。
“沅儿,”欧阳景轩示意欧阳沅到身边,方才问道,“朕听闻你今日遭人行刺?”
欧阳沅看了眼豆子,就听欧阳景轩叹息一声的道:“豆子一直和你一起,便是想要告诉朕,也是没有机会……”微微一顿,他接着道,“这么大的事情,你能让豆子和暗卫不开口,还能让泛舟荷塘的人都闭了嘴吗?”
欧阳沅收回眸光,淡然道:“儿臣是遭人行刺,可想来事有蹊跷,便不曾给父皇……”他面不改色的道,“儿臣身边有暗卫跟随,一般人也落不到好……儿臣和父皇来此行踪隐秘,又岂会无缘无故遭人暗杀?”
欧阳景轩眸光深邃,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心里想什么他一眼就看了出来,“和你同舟的女子是谁?”他眸光微凝,“你是在护着她的身份,不想让朕知道?”
欧阳沅心知怕是荷塘上的事情父皇都知晓了,想着也瞒骗不过,只好道:“那到不是……只是儿臣和她明日有约,今日之事父皇知晓了必然担忧,怕是不会让儿臣过去了……”
欧阳景轩一面思忖是对方死士的来历,一方面疑惑的凝着欧阳沅……沅儿向来性子冷淡,就算是和他也有着一份生疏夹杂其间,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竟然沅儿可以为了她瞒骗了他?
欧阳景轩思忖片刻,好奇那女子之于,也不想断了欧阳沅好不容易有的念想。今日他回来,和默沣言语时就有着几分轻快,后来更是嘴角噙了淡淡笑意……难道都和那女子有关?
思忖间,欧阳景轩道:“明日朕和你一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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