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老太太肯定是要天天烧香礼拜的,老爷子虽说表面上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可背地里其实也还是挺关注这事儿的,所以才在老太太没留心的时候,自己偷偷的往里面添香油。
剩下的事情,我们就都知道了,穷神这么一进门,家里的财运全没了,家里人也都得了病,一家子愁云惨雾的,老爷子自己表面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心里饿是叫苦不迭,但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相信,千金散尽还复来,他们家的命都是财运换来的,活着虽然苦一点,好歹也值得。
话虽如此,眼看着家里人都生了病,他愁肠百结的,心脏也给搭了个桥。
就算到了现在,老爷子也还是执迷不悟:“要不是那个灯保佑着咱们家,咱们家还能都撑到了现在,早就完啦!全靠这个灯续着一口气呢!这事儿我也给说出来了,也不知道说破了还管用不管用……”
这事儿也很简单,老爷子是被人给套路了——先在他面前露露本事,取得了他的信任,再利用他的信任,让他守口如瓶,再加上提前就告诉给了老爷子家里会受穷,老爷子心里是心知肚明的,更不会怀疑啥,要不是老子给查出来,基本是滴水不漏——老爷子要是真的断气了,那这事儿可就成了无头悬案了,谁也不会查出个结果来。
老年人确实很容易上当受骗,要不那些卖虚假保健品的喝风去?
这汪逢春也跟那些被骗买了保健品的老人家孩子一样,气的嘴都快歪了:“你说让我说你点啥好……”
“我为了你们好……”老爷子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不能舍命不舍财……”
“行了吧。”汪逢春压着自己的气劲儿,说道:“您就赶紧告诉我,您那个什么爬友,是个什么人,平时住在什么地方?我找他去!那个灯根本不是用来保平安的,咱们家的倒霉事儿,可都是因为那个灯才起来的!”
“啥?”老爷子还有点不信:“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您这是被人坑到地府里还帮人烧纸呢!”汪逢春瞅着老爷子跟被洗脑了一样,也没了法子,对着老爷子一顿吼,小梁在电话那头都跟着捏把汗:“你不能对病人这么激动……”
吼的老爷子没了法子,这才说道:“我都是爬鹿驼子上的时候遇上他,这会儿我也没地方找他,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到现在,老爷子还不觉得那个灯有问题呢。
汪逢春挂了电话,一个劲儿的喘气,接着就瞅着我:“这真是,家门不幸。”
都是老子这么说儿子,儿子这么说老子倒是比较稀罕。
唐本初说道:“老爷子也不知道那个灯能出问题啊,那,师父,现在怎么办啊?”
我看向了王德光:“鹿驼子山在哪儿?”
“就在九里坡的地界上,山比较缓,适合老年人爬。”王德光说道:“不过……”
不过那个爬友显然就是为着老爷子去的,现在去找他,能找到不?我寻思了一下,这个“花”字带上了汪逢春的“春”,倒是“花木逢春”,有“生”的意思,可不是预兆着这事儿会有生机吗?
化上加话成“讹”,我说道:“既然是九里坡的地界,我就不好去了,你们上那去别露身份,看看有没有人给你们算卦,只要对方试图糊弄你们,把他给我带回来,准没错。”
王德光一听,立马点了点头,看向了陆恒川。
这见面算卦的,自然是看手相看面相的多,陆恒川是这里的行家,他要是肯出面,没谁能在这方面讹诈的住他。
于是他也点了点头,带着这帮人就去了鹿驼子山。
我就在这里继续等着他们。
穷神一看他们都走了,我没走,就露出了一副心知肚明的笑容来:“你受罚了?”
哟,这位穷神看来也是很懂门道的,我就点了点头:“这一阵光走背字,您说我都成了城隍,自己的命数该自己掌握了,怎么还这么倒霉?”
“没看错的话,你还是个活人啊。”穷神刚才一直很怕被我赶走,没来得及细看我,这会儿有了机会,就对我认真观察了起来:“活人能成城隍,还真是前所未见。”
这倒是,大家伙都这么说。
我就冲着他笑了笑:“没法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身上,还背着点劫,没消化完,估摸着先死不了,得活着受罪。”
穷神的一双圆眼睛从上到下的扫视了我一遍,忽然就跟看出来了什么似得:“哎呀,还真没错……”
我一愣:“咋个意思?该不会,您也认识我?”
“不熟。”穷神一听我这话,立马就戒备了起来,说道:“咱们这一行,能泄露天机吗?”
“那自然是不能。”我马上凑了过去:“不过,给点线索不犯法吧?”
穷神翻了个白眼,一下把穿着破鞋的脚给缩回来的,瞅着我:“那不行,你以为仙官是吃干饭的?你可别连累了我。”
阿西吧,不是我说,一直以来,也都是您连累其他人吧。
大概看出了我表情,穷神显然是有点不乐意了,转了脸不搭理我了。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神特么尴尬。
我寻思坐着也是坐着,都是同僚,怎么也聊上两句吧?不如就暖暖场子好了,也积累积累人脉。
于是我就没话找话的开始尬聊:“对了,您这个职位,是不是也跟我们这些城隍一样,也是各地都有的?我们城隍每年都有赛神会,您们这一行,有这么一说吗?”
所谓赛神会,其实也就是所谓的“业务评比”了,所以搞得大家压力都很大,不得不拿出全力来比拼,可穷神他们要比拼是比拼啥?谁搞得破产户比较多?
我还真有点兴趣。
穷神大概也是百无聊赖,翻了个身,抬起了露着大脚趾的破鞋晃荡着,说道:“我们跟别的神仙可不一样,你们这些神仙,可都是挤破了脑袋,抢着有人去做,我们呢?哪儿有几个愿意干这个苦差事的?”
这倒是,谁干这个不得消极怠工。
于是我就又问他,你这个职位是怎么干上的?
穷神叹了口气,是个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别提了,其实你想,谁希望自己人人嫌弃,一到了初三,让人跟扔垃圾似得往外扔?可是有富贵的,就得有穷的,这是大家伙的命数,穷神这一行,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也总得有人干。”
这话说的也是,搞得我倒是很同情他:“您也是辛苦。”
“你要真觉得我辛苦,今年初三,请我上你庙里住两天?”
“那不行,我得给信徒们负责。”
穷神又叹了口气:“算啦,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是看惯了这个脸色了。”
这让我更同情他了。
我又跟他尬聊了一会儿,就趁机问道:“说起来,您是不是也经常被那些存心坑人的利用?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拿着您当枪使啊!”
“那可不,”穷神也跟着来了劲:“就好比说这次这个,你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不过嘛,我也没得选,有个暖和地方能让我呆着,我还真有点谢谢他,哎,可惜啊,他居心不良,保不齐,这次要倒霉了。”
我一看话题靠过来了,接着就问道:“这真是!不知道这个人,为啥要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