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忧在顾爷蓄力的时候就已经全神戒备,双腿猛蹬墙面,在光滑的地板上平行移出。刚刚逃离床下,坚固的红木大床就轰然倒塌,木屑四溅。
绿蝶很不幸被自己的聚宝床床脚砸中脑袋,光洁的额头鲜血溢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花不忧慌忙起身,鬼门关上转悠一圈让他汗如浆涌,双腿有些不自然的轻微抖动。
顾爷对血泊中的绿蝶看都没有看一眼,收回拳头,望着前些时日见过的小厮,冷冷问道:“你要杀我?”
惊魂未定的花不忧咬牙狠声道:“我恨不得活剥了你!”
“小子,想杀我,你也得打听打听清楚。老子我在勾栏里混了几十年,旱苗喜雨散这种破玩意吃下去,鸟都不带硬的,你还想靠着它把老子迷倒?嘿嘿,天大的笑话。顾爷我拿鼻子闻一闻,就知道酒中下药了,以后若是想刺杀别人,记得别藏床下,房梁才是绝佳之地,不过可惜了,你小子怕是没有以后了。”顾爷讥讽笑道。
花不忧举着手中匕首,眼中寒芒比起刀芒更盛,“迷不倒你,那就捅死你,看你到底是不是铜浇铁铸。”
顾爷歪了歪脖子,“咱俩有仇?”
“我要替娄家村一百多条人名讨回一个公道!”花不忧低声嘶吼道。
“娄家村?你是杀了少主那个余孽!”顾爷双眼一眯,将眼前眉清目秀的少年和冬狩时长发蓬乱的村童形象渐渐叠合在一起。
“正是你小爷我!”花不忧怒目圆睁。
“公道?”顾爷不屑一笑,“什么是公道?”
“你领着玉剑门的人去屠杀娄家村手无寸铁的百姓,我把你们全部杀死,就是为娄家村的一百多条冤魂讨回公道!”花不忧气势凛然。
“小子,你错了。”顾爷摇了摇头,“我们烈威门少主只不过调笑了丫头两句,就应该魂归西天?金门主为了给儿子报仇,却被你家长辈残忍杀害。这还不算完,白发老人又跑到容州,将烈威门上下二百余人杀个精光,死的人里面,有我两个一奶同胞的亲弟弟!
而你们呢,除了那位高个少年收了点伤,可有一人毙命?可有一人枉死?这就是你所谓的公道?”
往常精于诡辩的花不忧竟然哑口无言。
“可怜我那小侄儿还没有出生就没了爹……要不是我这大爷照拂一二,她们孤儿寡母怕是比勾栏里窑姐过得都要凄惨。”顾爷阴鸷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凄苦,“我去给我的弟弟报仇,玉剑门的人去给他们亲人报仇,有何不对?!
江湖事,江湖了,这是私仇,不叫公道。若真是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们一百多条人命,我们二百多条人命,怎么看也是你们赚了。况且是你杀人在先,才阴差阳错将这么多条人命送往黄泉,小子,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都师傅和妞妞呢?”不去和他辩解是非,花不忧问到最为关心的问题。
“你说那个小丫头和病入膏肓的老头?玉剑门投鼠忌器,怕你们那位白发老人回来寻仇,好像是带回了门中,当做人质。不过那位干瘪老头当初就病得走不动路,现在恐怕已经上了判官老爷的生死簿。”
花不忧怒火中烧,“我要杀光你们!”
“嘿嘿,小子,要是高个少年在的话,顾爷我还真是忌惮他的实力,当初十余岁就那么勇猛,还真是闻所未闻。但就凭你若溪境的修为,还想跨境杀老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顾爷双手一握,骨节咔咔作响。
不再废话。
花不忧左腿发力,右手匕首径直向顾爷心口刺去!
这一刺,隐约带有《开山刀法》的一往无前,但招式上少了百炼成钢的炉火纯青,更没有鄂禅施展时的霸道之气。
“哼!”顾爷轻轻闪开,并不与花不忧短兵相接。他也是为阴险狡诈之辈,不然也不会精于暗箭伤人——当初妞妞右手手背的梅花图案伤痕,正是拜他所赐。
顾爷手中握着刚才饮酒用的瓷杯,微微用力,瓷杯碎成数片,手掌一扬,每一片瓷片都被内力裹挟,蜂拥射出!
这种“暴雨梨花”精妙暗器手法,正是出自剑南道的暗器名家——蜀中唐门。
洁白无瑕的瓷片在红烛的映衬下,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几十枚瓷片如红雨爆射而出,极为妖娆。
还未夺命,却已销魂。
花不忧猛退之间,内力汹涌遍布左手,带出一道金芒!
这才是他的杀手锏!
一寸透骨钉疾驰而去!
杀顾爷的法子他想过很多种,思来想去,也只有自己古怪蹊跷的内力或许可以成功。但这种带有金丝的内力用过之后便全身瘫软无力,再无还手的余地。
所以,花不忧只准备了破釜沉舟的一击!
顾爷没想到这厮也是奸猾阴险的同道中人,况且金芒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闪躲,那枚透骨钉透过肋部,钉在木墙上嗡嗡作响。
花不忧情况却要惊险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