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得千日好,不及一夜凋。
越是珍惜,觉得幸福的时间,越会消失的突然。而在那消失的一刻,就像甘尽苦来,初时多甜美,此时便有多苦涩。
经历过一次失去至亲之人的痛楚,便更加知道应珍惜当下还陪着自己的人。这沉重的一课让不喑世事的鲁芸茜明白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就发生改变,但即使如此,对人生充满热情和希望的她仍不愿意接受最坏的结果,并从心里对这个结果报以质疑、拒绝和反抗的情绪,甚至让自己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鲁芸茜呆呆地望着屏幕,但屏幕里鲜亮的色彩在眼里却是一片灰白,像没了颜色的沙漠。就在鼻子开始发酸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上午还通过电话对哥哥承诺了不会再哭,她立刻吸了吸鼻子紧紧屏住呼吸,将泪水生生憋了回去,只是红了眼圈。
距离上次出现这种事情正是两个月前,还没有来学校的九月初。那时候恒刀一剑和她大吵一架之后便在游戏里销声匿迹,直到一个月前才出现,但却忘记了很多事情。鲁芸茜很清楚在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有多么难熬,所以现在就更加害怕会重现当时的情景,害怕到连呼吸都开始颤抖。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又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如果你是故意不理我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哪怕说一句话都行啊……
她望着恒刀一剑游戏里的身影拼命在心里问着自己,想着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让他非常生气的事情。然而怎么也想不出有哪件事能和九月吵架的那次危机相提并论,而且,她相信恒刀一剑这次绝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的。
因为,他答应过自己。
“喂,不要玩了,我已经答应过哥哥不会再哭的,你不要逼着我破坏和哥哥的约定啊。我承认我很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惹你生气了,如果你是因为生气才走的话能不能快点消消气,快点回来?因为你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非常重要,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即使不找男朋友,即使不上学,即使抱着电脑饿死在这里,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鲁芸茜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蜷缩着,屏幕里的人和屏幕外的人都是一致的安静,时间在他们面前显得很没有存在感,只是一个未被定格的数字在一点点增加递进着。
“好冷啊,恒刀一剑,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了,什么也没做,今天的训练也没完成,你真的不出来好好训斥我一下吗?你到底在哪呢?”
“……你是不是假装消失啊,只是不肯和我说话,骗我离开了而已。如果你真的在的话,哪怕骂我也可以,出个声啊!”已经几近崩溃的鲁芸茜紧咬住了下嘴唇,颤抖着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身体,全身都蜷缩在椅子里,又出现了防御型的蛋状姿态。只有那双眼睛虽然通红却依旧不肯落下一滴泪,呆呆地望着屏幕,期待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又过去了一个小时,看到游戏里迟迟没有反应,她终于失望地垂下了眼皮:“我真傻……你从来都不会骗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故意躲我。你每一件事都在为我着想,每一件事都做的那么理智,所以你没理由无缘无故离开我,除非……”
除非……
他被某个人,某个给了她这个恩赐的人,收回去了。
想到这里鲁芸茜的心里猛然一寒,一时不知道该祈求还是该诅咒这个控制着恒刀一剑的人。即使是活生生的生命都会被上天随时收走,更不用说像恒刀一剑这样古怪灵异的存在。但若这样看来,他的离去和他的到来,都不会只是个命运的偶然。一定,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而且这个原因,很有可能就和自己,和哥哥有关。
如果,能找到这个原因的话,或许就能找回恒刀一剑了!
鲁芸茜的目光从失落忽然变得坚定起来,抬起头望着恒刀一剑,镇定地说:“你会回来的,等我找到答案,你就一定……会回来!”
凌晨三点,入冬的窗外早已黑成一片,就连散射的月光也没有。刘绛卿活动着疲劳的肩膀拿起被放在桌上还未开封的外卖饭盒走出了卧室,准备到厨房里用微波炉热一热当加餐。刚走到客厅却发现一片白光从右边照了过来,扭头一看,竟然是从侧卧门口洒出的大片光亮。他不由得朝那边探出一步,发现侧卧整个门都敞开着,甚至能直接看到蜷缩在电脑椅上的鲁芸茜。
这丫头,在电脑前坐了一晚上?
刘绛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冒出了疑问,却忘了自己也是在电脑前坐了一夜的人。
不喜欢踏足别人房间也不想多事的他摇摇头装作没看到一般直径去了厨房,热好饭就提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不过虽然又回到了电脑前,却觉得有些没胃口,眼前一直都在晃动着鲁芸茜那有些病态的身影,仿佛是发出求救信号一般。他吃了一半便擦擦嘴,丢下筷子走出了门,再次来到侧卧门口。
就算要熬夜打游戏,也不用把门开的这么大吧。
咚咚……
刘绛卿礼貌地敲了敲旁边大开的门,正想张口询问的时候,坐在电脑前的那个娇小身影竟然像个机器人一样缓缓朝这边扭过了头。只见她原本粉嫩的小脸面色晦暗,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头上戴着的硕大白色耳机衬托得脸色十分惨淡落寞,加上那双红肿的眼睛更显可怕,仿佛一朵娇花刚刚被风雨欺凌过。
看到这里他心里一惊,知道定是出什么事了,却也不好立刻去表示关心,便淡然地问道:
“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一个人。”
鲁芸茜张了张嘴,沙哑着嗓子回道。那声音从张嘴到出声间隔了三四秒,仿佛是很用力才说出来的,而且听来犹如两张砂纸在慢慢摩擦着,干涩得完全不像她以前说话的那种柔软声音,倒有些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