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摸出金时魂刻,这是鲁芸茜第二次爆发人品开出稀有装备图纸,虽然现在还不能马上做出来,但光是看就很高兴了。她一边喜滋滋地欣赏图纸,一边随口聊道:“房东大人,你们家准备怎么过年啊?”
“我,咖啡,和游戏。”刘绛卿简洁地答道。
“啊?!”鲁芸茜脸上的喜悦忽然凝固,倒吸一口冷气换上了担忧的神情,忍不住问:“你一个人吗?爸妈呢?为什么不和家人过年啊?”
刘绛卿迟疑了阵,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多,轻抿一口咖啡,用非常平稳的语气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故事,一样简短到几乎听不出任何感情:“我没家人,父亲七年前车祸死亡,母亲后来也嫁到了不知道的地方。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上大学,去明月阁,然后卖掉老家房子来H市定居。像这样的除夕,今年是第八个。”
不知不觉间,YY里的没了任何声音,鲁芸茜心口沉闷到透不过气,只能呆呆地看着游戏里的一地脚印。
刚开始认识刘绛卿的时候,她曾以为这个房东大人肯定是个富二代,像小说和电视剧里那些富二代一样年纪轻轻房车俱全,吃喝不愁,才当起了房东。
但事实证明她只看到了表面,这个从不擅长解释的家伙经历了很多人都不愿意体验的地狱级人生,无人知道那时尚小的他一个人是怎么抗过来的。如今拥有这些家业,只能感叹一句:天不负他真是太好了!
蓦然间,鲁芸茜想起从刘绛卿那里临走时,听他说过一句话:他在哪,家就在哪。
那时候还以为只是刘绛卿开玩笑说说,大约第二天就会回自己老家和父母团聚,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是真的。鲁芸茜天生就有些多愁善感,此时心里充满内疚,仿佛犯了个很大的错误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她猛深吸口气,大声说道:“我……我还以为你那天是开玩笑的,真是对不起!”
听到YY里那个白痴居然这么大声道歉,明显一副伤心了的样子,刘绛卿却有些忍俊不禁,轻松一笑说道:“呵,这些事早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就像别人家发生的一样,和我都没关系,所以这个道歉你收回去吧。”
“可是我,我真的……”鲁芸茜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满面忧伤。
“与其在这里和我道歉,不如早点去陪你爸妈。”刘绛卿看了看游戏中的恒刀一剑,“你哥肯定也希望你们能过个开心的年,珍惜身边的人,永远比哀悼离开的人更重要。”
“……唔,我知道了,谢谢房东大人。”听到刘绛卿这番真挚的话语,鲁芸茜将目光移向桌子上哥哥的照片,伸手摸了摸那张年轻帅气的脸庞,终于平静下来,“那我把号挂在游戏里,等过了12点以后来找你玩吧!”
“好,我再刷点六棱晶花,等你的小红手换礼盒开图纸。”刘绛卿笑道。
除夕傍晚时分,小小的东花园社区里灯火通明,院子里偶尔会传来孩子们银铃般欢乐的笑声和零零碎碎的炮响。到了晚上八点,每年都有的春晚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帷幕,上演起固定不变的百人群舞。即使这个年代已经没多少人喜欢里面的节目,却也会仪式性地播放着春晚,当做全家齐聚一堂时的背景音乐。
鏖战里此时虽然玩家没有平常在线的那么多,但世界频道却依旧非常热闹。一波关于六棱晶花的交易广告刚发完,就有人开始吐槽春晚上的节目了。
“哇,不会吧,今年主持人还是那个6+1啊!”
“他的脸好像更长了。”
“天呐,这班主持人该不会要一直主持春晚到寿终正寝吧!”
“哈哈哈哈,说不定将来我们的孙子也能看到他们主持的春晚呢。”
看着这群家伙们的评论,刘绛卿会意地笑了笑,这才意识到已经是晚上八点。肚子立刻适时地咕咕叫起来,表示饿了,要吃东西。他起身走进厨房,伸手拉开冰箱上层厚重的门,一股冰冷气息迎面而来。
冰箱的冷冻层里静静躺着两包速冻水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两包饺子当初从超市买来的时候没有细看,刘绛卿伸手拿出一包,才发现是自己不太喜欢的猪肉白菜馅。
——算了,反正也就意思一下。
开灶点火,烧开热水,半袋水饺扑通扑通下进了锅里。
刘绛卿望着锅里沸腾的水花出神地看着,眼睛眨也不眨。或许以前总是活在紧张的环境中,大脑得不到片刻休息。此时,他觉得这些重复冒出又覆灭的水泡们能神奇地让自己放松下来,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一片空白,舒服极了。
水蒸气从锅中氤氲散开,一股股向上涌动着,轻轻抚过刘绛卿的脸,像一只温柔的手摸了过来。
这种温柔的触摸让他有些恍惚,总觉得像记忆中某个人充满歉意的抚摸。那张有些老去的秀丽面孔就像融在了这雾气中一样模糊不清,却又万分熟悉。
他明白,这个幻觉是潜藏在心底不见七八年的音容笑貌,是割不断的血脉亲情,虽然厌恶烦扰,可又无法将它除去。
——她,现在应该也和她的新家人在一起过年吧……
忽地,处于温热蒸汽中的脸上滑落了一滴水,像那些水蒸气凝结起来的露水,又像某人被蒸汽熏到了眼睛。那滴水很快就被擦拭了去,煮满饺子的锅上紧紧扣住了一个透明锅盖,那只缥缈温柔的手瞬间消失,脸上一阵冰凉。
夜色越来越深,屋外也越来越冷,但去院子里玩的人却多了起来。
小区下面的广场上时不时传来连续的炮声和大人小孩嬉闹的声音,让过年的气氛越发浓重。刘绛卿看了看游戏里的背包,这段时间里刷到了两百多个六棱晶花,已经算是相当多的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朝窗外一看,思索片刻,将一地脚印送回公会领地后拿起自己的羽绒服和围巾,走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