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此前不敢直接写天帝,一直在拖。
像楚天歌进天庭这种明显本该由天帝亲自过问的事情,也是尽量拖着,让一位星君来交涉安排。
层面或许可以视为“不能过早见到天帝、需要循序渐进”,含着的梗还是“太白金星招安弼马温”。而实际上的意义就是,楚戈不敢过早直接去写天帝,造成的反抗冲击怕自己吃不消。
而此刻却可以了。
一则原天帝烙印受到创伤,必将影响本身力量,和新天帝的撕扯必然会处于下风;二则楚戈自己实力有了大跨越,更具自信。
唯一的问题在于,直接写新天帝如何如何,新天帝自己是否会有感应,会有什么想法?如果也造反了呢?
无论如何,这也得试一试,反正以后也躲不过要写的,趁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你也如此愚昧!”雾霭深处,天帝识海,隐隐传来冷冷的讥嘲:“明知如同牵线木偶,他让你见楚天歌,而不是你自己想见,却连丝毫抵抗挣扎都没有,枉称天帝!”
天帝双目微阖,澹澹道:“你如何知道我自己不想见楚天歌?”
“你若想见,那是为了杀之。如今想见,那是为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杀楚天歌?”天帝澹澹道:“天帝者,上苍之昭昭,大地之煌煌。吾欲施恩于楚天歌,让他勾连天人两界,人界的日月星辰当由天界所命,风雨雷霆当由天界管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古往今来,尽在掌中,那才是天帝应有的力量!岂不胜过尔等蝇营狗苟,龟缩于小界之中,自命为天……天何在?地何往?井中自视,可笑至极。”
“先求自我,方谓开拓。自己都管不了,还管两界星辰,才是自欺欺人,真正可笑。”
“何谓自我?”天帝忽然失笑:“你独立一界,隔绝诸天,看似天道根本管不了你,算是求得自我了么?然而天道重开新天,为何可以轻易成事?是你的力量不如他?”
另一声音沉默。
天帝悠悠道:“天界原先的设定便是三家争竞……你明明勾连佛道,独立此界,最终却依然是三家勾心斗角,指使天界构架就没变过。这才给了天道重新设定的空子,把原天界和现天界极为自洽地重叠在一起,以新替旧,并非重开一界。所以你到底求到了自我呢,还是依然在他的设定之下转悠,从来没有踏出乾坤?”
“攘外必先安内,一界不宁,谈何人界,又谈何诸天?”那声音怒道:“三家争竞是我的问题么?不如问问那秃驴和贼道为何如此不识大体!”
“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我连识海之中与你的交缠都没平息,又谈何其他?不如问问你为何如此不识大体,总想影响本座思路?”
“草!”
谁才是大局,谁才是大体,永远无解的问题。
门外传来卫士的声音:“楚天歌前来觐见。”
识海之争暂歇,天帝微微一笑:“宣。”
楚天歌踏入云台。
这是楚天歌第一次见到“天帝”,其实也是楚戈透过他的见闻第一次见到天帝。
此前的天帝从来没有面目。在人界之时是借用了那个佛陀的身躯,在真武之陵是占据了厉长空的。
理论上说,天帝无形,他本来就可以是任何样子。
此时看他,峨冠博带,身着玄衣,黑色的五柳长须垂于胸前,一点都不像想象中帝王的样子,反而像个饱学鸿儒——和谢九霄的样子很是接近。
也对,人间帝王也要到以龙自诩之后才着龙袍,在此之前是没那玩意的。对于天之帝王而言,龙凤要么是坐骑,要么是宠物,不做食物就不错了……
“钦天使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天帝微笑着问,十分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