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地正在上演厮杀的戏码,杨一清运筹帷幄,将四万鞑靼兵追得慌忙逃窜,至第三日下午的时候,更有令其震惊的军报传来。
振武营指挥使周尚文活捉了扎那!
「你是振武营的?」杨一清站起了身,问着这位单膝跪地的士兵。
「启禀部堂,末将为振武营百户郭重!」
「京营八卫凑不足五千骑,如何能够活捉扎那?扎那部可是有一万人马的。」
郭重回道:「是利用了地利。周指挥使并非京营出身,他本是西安后卫的指挥同知,弘治十一年以来与鞑靼人也打过几次,而且对石沟城一带地形了若指掌。因而与齐巡抚配合,围三阙一,将扎那部逐步驱赶至洛浦河边,所以扎那无处可逃!」
「如此,鞑靼人必定会殊死反扑,周指挥使如何能够以少胜多,还活捉主将?」
「……扎那,太弱了。非是末将狂妄,部堂如果见过京中甲级卫的操练,就会明白的。」
杨一清一愣,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桉。
他有些兴奋的握了握拳头,「来人,先将郭百户带下去休息。」
这个老头儿在营帐了转悠了几圈,「周尚文,当真如此勇武?竟能立下如此奇功?」
他在战略上都安排好了。但具体的战役还是要主将去打的,能打出什么战果,他大概有数,但像周尚文这样,用不着杨尚义部的合围就能活捉扎那的,这的确是超乎他的预料。
所以他还是有些不相信,「来人!」
「末将在!」
杨一清快速写了一张条子,「递给齐巡抚,请他快些回奏。」
「是!」
再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给皇帝的奏疏,他还是觉得等一等,结局已定,倒也不必急,有些情况还是了解清楚最好。
……
……
刘瑾从宫外探望毛语文回来,到乾清宫西暖阁回奏。
「他的身体可好些?」
「有些风寒,也染了烧,不过问诊的周御医说毛同知身体底子好,开了几副药,喝下去后便会好转。此外,他还让奴婢把这个交给陛下。」
朱厚照放下朱笔,抬了抬头,道:「拿过来。」
毛语文病重还有东西呈递,想来不是简单的事情。
朱厚照大致扫完,便眉头紧锁。
锦衣卫往南直隶派了人……其实也不能这么说,锦衣卫在哪里都有人,只不过是京师去了命令,要一些讯息,现在这些讯息也到了。
毛语文在奏疏中称:南直隶预备仓无积蓄,饥民无以赈济。
这样说来,前应天巡抚丁祖萍所称的「籴本羞涩,力难求济」并非假话,南直隶确实无粮可借。
开国之处,洪武皇帝下令各府州县建立预备仓,到如今,南直隶这样的富庶之地竟然没有足够的储粮,可见国事之难。
这也难怪,预备仓这个制度自宣德年间就运转不灵了,所以史书记载:历岁既久,女干弊日滋,豪猾侵渔,谷仓尽毁。至正统以后,预备仓粮更趋凋敝,叫「仓廪颓塌而不葺,粮米逋负而不征」。…
锦衣卫的回奏叫他心情沉重,而且这件事必须要稳重处理,一个不慎就容易好心办坏事。
「去看看,内阁还有哪位阁老在?」
「是。」
朝堂的争斗当然很关键,但争斗不能忘记了老百姓,江西还有三个县的百姓遭灾呢……至少要先救人。
不一会儿,李东阳跟着刘瑾回来,在西暖阁里跪下,「臣李东阳,参见陛下!」
朱厚照看他的脸色已有倦意,这么个老头儿这么晚还如此
辛勤,也的确不容易,「平身吧。这么晚了,李阁老还不回府吗?」
李东阳回奏道:「臣年老日衰,思虑渐退、笔力渐弱,每遇一事所耗时间更长,如此便耽搁了下来。」
「刘阁老、李阁老、谢阁老……不止一人在朕的耳边说,你们三人共事多年,配合默契,看来确实不假。你宁愿说自己年迈不堪,也不要显得刘阁老、谢阁老早退偷闲,他们两位有你,真是令朕羡慕。」
皇帝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仔细想来其实很有玄机,那意思,你们三个结合得也太紧密了!
李东阳是何等样人?
不过他刚要说话,就见皇帝摆摆手,「好了,朕没有其他意思。你为国事操劳,两鬓连几根黑头发都要找不到了。老臣辛苦,朕不说那些寒心的话。」
李东阳心中一软,「谢陛谅!」
「江西的事,张总宪办不下来了,用人不力,这是朕的过失。李阁老,你马上草拟圣旨,命少府令顾左就近购买粮食,送往江西赈灾。」
「陛下仁义之君,臣代江西百姓谢陛下再造之恩!」李东阳没想到这么晚找他来是这么一件事,皇帝虽然有些地方不是他们这些文臣想象中的模样,但有了这番为民之心,他还能坏到哪里去?
「臣斗胆建议,朝廷给顾少府的旨意,是不是要写明拨给多少银两?」
这样的话免得下面人做事心里滴咕,比如说你叫活,到底是让我花三十万、还是五十万,花多了怎么办?会不会怪我。
「让他先赈灾,随后将所用银两报上来。」
「如此一来,便是先赈后奏了?」
「有何不妥?」
「并未有什么不妥。不过需要言明,此为朝廷给江西特设,其余各省仍遵循先奏后赈。这样更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