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真的不觉得朝廷以这种方式来将士绅屠戮一遍是什么好事。
将来有日,会有人记得的。
天子明明是一个圣德仁君,何苦要将自己弄成一个暴戾之主?!
杨一清的确是不太理解。
……
……
奏疏现在在朱厚照的手里攥着。
内阁票拟当然是全部驳回,甚至还要将张璁革职法办。
这一切就看他这个皇帝同意不同意。
“王先生在内阁吧?去将他召来。”
“是。”
朱厚照给了他们一点儿时间讨论,待王鏊来了以后,他直接问道“内阁可有一个准话了?”
王鏊望着台阶之上的皇帝,略微有些失神。
“王先生?”
“老臣失礼,请陛下责罚。”王鏊立马惊醒过来。
“怎么了?”
“老臣是有些恍然,陛下圣威天赐,光照耀人,非老臣所能仰望。”
“你觉得不好?”
“老臣是觉得很突然。”
“杨应宁是不是发了牢骚?”
到这里王鏊要跪下了,他说道“回皇上话,杨阁老也是心忧皇上,心忧社稷。”
“心忧社稷……社稷得厚养这些人呐,朕得罪不起他们。但朕……心意已决,先生,天下不能有不纳税的人,哪怕是藩王也得纳,否则不管是谁,这部分不纳税的群体就会占有越来越多的田地。所以说朕仅针对读书士绅是不对的,朕是要所有的田全部纳税,税制必然是越简单,才效率越高。况且,朝廷的税率并不会很高。”
“陛下这样做,自然有陛下的理由。但如今朝廷岁入仅粮食就已超四千万石,这是远超当年洪武之时的,这还不含每年海贸近千万两的本色岁入,大明如今之国力,可以于西北开边疆,于大漠驱蒙古,于海上征日本。老臣唯恐,天下人不理解陛下为何还要多加税赋,老臣、老臣也不明白,陛下说过,朝廷不能当成守财奴,君臣施政的目的,便是为了天下百姓富足!”
朱厚照骤然而起,他厉声道“可天下百姓并不富足!富足的是那些欺压百姓、为祸乡里连赋税都不必缴纳的豪绅劣士!”
王鏊心惊,这句话就是显现出屁股坐在哪里了。
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是自古的道理。
“若是如此,陛下可以轻徭薄赋,甚至免除部分税赋,与民休息,如此则天下更加兴盛,这难道不比杀得人头滚滚更好?”
“先生说的对,如果要当个老好人皇帝确实可以这样。这里面的问题,与税钱有关,也与税钱无关。朕以后也仍然不会当守财奴,甚至可以继续降税,这都可以,可朕要改的是这个规矩。”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皇帝不能一边说着这种话,一边又在制度上帮助豪绅欺压百姓。
或者改掉包税制也行,就实际点儿,能收多少收多少,不要强制要求一定要收足某个数。可那样就是摆烂式治国了。
其实谁都知道国家岁入很重要,也都知道隐田越来越多,就是默契的不提起那个问题,说到底就是那句话苦一苦百姓。
朱厚照不是佛祖脾气,这样相争下来,他也难掩情绪,而且心中的决心越来越强。
凭什么那帮人不纳税,一定要纳,能给满清交税就不能给大明交税?!他当这个皇帝不是为了身边几个臣子嘴边几句好听话的!
其实一条鞭法,就是所有税赋全部折算为白银缴纳的方式还更好一些,毕竟统一起来易于收税,总比一车一车的粮食、布帛好。
可惜大明海禁开驰仅十年,并没有达到白银普遍被使用的程度,所以才要等等。可等白银货币化还要很久,一体纳粮不能再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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