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杂草、灌木很多，开路的士兵手拿大刀在前面开路。

李青林他们现在穿的都是夏季军服，头戴德式m35钢盔，上身是夏季单军褂，下身都是一条大短裤，脚穿黑胶底布鞋，从脚腂到膝盖都绑着绑腿。李青林现在感受到了绑腿的重要性，从脚腂到膝盖都被绑腿紧紧裹住，在山间行军就不会被植物钩钩挂挂，这样行军速度加快不少。

刚才在和国军对射时，日军掷弹筒的弹药手很倒霉，他被一发跳弹打中了胸部，直到现在还血流不止。军曹只好让两个士兵扎了个简易担架抬着他行军，因而日军行军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

撤退的日军是顺着大路走的，追击的三排沿着山脊走的是直线。李青林他们在一个多小时以后就看到了日军的小队伍，这支日军的小队伍正在山下拼命往回赶。

日军撤退只有一条路可走，这条路是两山之间的那条大路。刀条脸果断下令：“一班二班和我一起就地阻击敌人，三排长带领三班再往前行五百米埋伏好，如果敌人能冲过火线，就坚决消灭他们。”

三排长拔出驳壳枪，带着三班飞快地再往前赶，一班二班在各自班长的带领下形成散兵线，以战斗姿态往山下接敌前行。

几个溃兵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归几班管辖，见刚才为自己说话的李青林在往山下运动，于是对望了一眼，都跟在李青林身后前行。

这么多人在上山行军，动静当然小不了。山下的日军早已发现国军追上来了，但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停下来和国军对战就是死路一条，只有冲出子弹的射程，他们才能安全，于是日军加紧步伐，继续拼命往前赶。

李青林他们刚到半山坡，日军就冲过来了，刀条脸顾不上己方并未隐蔽好，立刻下令：“兄弟们，打！”说完一扣扳机，“突突突……”，手中冲锋枪开火了，一梭子子弹往山下射去。

刀条脸手中的“花机关枪”是德国格鲁曼公司mp18型冲锋枪的中国仿制品，为了能够使用毛瑟手枪子弹，中国仿制的冲锋枪采用7.63毫米口径枪管。“花机关枪”可以连射，是中央军配备给班长以上士官的制式武器，由于使用手枪弹，射程只有七十米。

刀条脸当然知道手里冲锋枪打不到山下的敌人，他开枪只不过是发出战斗信号。

一班二班的士兵们手中的步枪都开火了，一时间枪声大作。不等军曹下令，山下急行军的日军自动停下了脚步，他们迅速找到大石头、土坎、小坑、树木，就地隐蔽身体，一些战术素养高的士兵已经开始向山上开枪还击。山上的树木石头多，隐蔽物很多，两个班的士兵仓促之中也各自找到了隐蔽物，山下山上又和刚才一样形成了对射局面。不过这次山上的国军每个班都有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和日军歪把子火力相比并不逊色。

刀条脸终于看清楚了所谓的“几十个”日军仅仅只有十来个人，其中还有一个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要是那个报告的班附在面前，刀条脸都有立刻枪毙他的可能。因为如果早知道敌方只有这么几个人，他刚才也不必分兵，三十几个人居高临下，怎么也能把这十几个鬼子干掉。

山下的军曹伏在一个半人深的小坑里，他知道这次不比上次，如果不能尽快脱离战场，这只小部队真的有可能回不去了。军曹命令一个士兵充当弹药手，日军的掷弹筒又开始发射了。

“轰”、“轰”……，榴弹不断在山坡上炸响，山上的国军有人开始动摇，放下枪抱着头一动不动。这时，刀条脸的警卫在后面大喊：“违抗军令者，杀！战志不坚者，杀！扰乱军心者，杀！临阵脱逃者，杀！……”

这一个个“杀”字在战场上响起，竟然盖过了枪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这一个个“杀”字如同还魂药，士兵们慢慢恢复过来，又拿起枪开始射击。

进入战斗相持阶段，国军士兵的单兵素质和日军的差距更加明显。日军虽然处于开阔地带，但是藏身地都选择得很好，向山上射击也不慌不忙、有板有眼，日军的机枪、掷弹筒都是有选择地射击，他们不是朝人多的地方射击，就是朝国军最强火力点——捷克式机枪射击。

反观山上的国军，虽然占尽地形优势，但是士兵绝大部分慌里慌张，稍稍瞄准就扣扳机。甚至有人就是在盲目射击，听上去“砰砰、啪啪”打得挺欢，可子弹打到哪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倒更像是在开枪给自己壮胆而已。

双方距离大概三百米左右，正是步枪的杀伤范围。李青林虽然打过一次土匪，可第一次和传说中的鬼子兵对战，心里还是不免很紧张。

好在他的头脑没有发昏，他第一时间就找好了隐蔽物，那是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刀条脸命令一下达，李青林以此石头为依托，半跪在大石头后第一时间就开了火。

李青林领到的步枪是巩县兵工厂生产的中正式步枪。中正式是德国1924式毛瑟步枪的中国版，它使用7.92毫米尖头步枪弹，也是手拉栓动式枪机，弹仓装弹五发，表尺射程两千米，中国产的中正式实际有效射程约四百米。

《步兵操典》介绍过，在战场上第一要消灭的目标就是敌方指挥官和火力点，李青林趴在大石头上俯瞰对方，日军的歪把子在八百米以外，掷弹筒也在四百米以外，这么远的距离中正式不一定够得着，即使能够得着，这么远的距离打过去，可能也很难打中。

那个拿着指挥刀的军曹倒是在三百米左右，李青林瞄准了他，连续拉栓顶火、瞄准、扣扳机，“砰、砰……”打完了五发子弹。

中正式和三八式师出同门，都是参照毛瑟栓动式步枪，但是区别还是很大的。中正式使用7.92毫米毛瑟步枪弹，三八式使用6.5毫米友阪步枪弹，因此中正式杀伤力比三八式大，但是后座力也比三八式大。

李青林五发打完，看见军曹露着半个身子，还在那里挥舞着指挥刀活蹦乱跳地指挥，于是再次压上五发子弹，“砰砰……”瞄准军曹又射了过去。

打完后李青林再次探头看了看，军曹毫发无伤，还在大喊大叫指挥还击。

难道自己瞄得不准？李青林再次压上一个弹夹子弹，这次他稳稳地瞄准之后，“砰”、“砰”、“砰”……，五声枪响之后，只见军曹稍稍往下缩了缩身子，拿着指挥刀对自己这个方向指了指，其他仍然没什么变化。

在新兵中间，李青林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射击成绩，整个连队里，李青林射击成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敌人半个身子都露出来了，现在连打十五发，连日军一根毫毛都没打着，李青林不禁有些气馁。

正在这时，“哒哒哒……”一长串机枪子弹向大石头射来，子弹打得大石头火光直冒。在此同时，一颗榴弹“轰”的一声在身边爆炸，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

李青林脑袋一木：“完了，我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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