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先生来到那青年身后。
青年恍若不觉,朝坟冢叩拜三下。
“山静的遗骨,也在这里?”天机先生视线看向坟冢左侧的那个小罐。
青年仍然双膝跪地,这时则直起上半身,开口说道:“既然您不动手,那只好我来。”
天机先生的视线又看向右边一个小罐:“这个空的是留给我的?”
青年答道:“也可能是我自己。”
天机先生言道:“起来说话吧,为了杀我,不惜惊动她的遗骨迁葬,引我来这里,你真剩下几分孝心?”
青年跪着没动:“我只是希望娘亲可以亲眼见证接下来的一切。”
“别疯子人虽疯,但不失磊落,他不和程辉他们一起围攻我,你们没有机会。”天机先生言道:“除了程辉和凌苍以外,还有谁?只他们两人,不足以将我留下。”
他又看了右边那个空的小罐一眼。
只是视线注视,小罐直接化作飞灰消失。
“即便不当着宁儿的面,我也不会伤害你。”天机先生面现疲惫之色,轻轻叹息一声:“昔年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你恨我,我无话可说。”
青年又向坟冢一扣首,然后站起,转身看向天机先生。
他相貌更酷肖母亲,整体上看与天机先生相似之处不多。
不过仔细打量的话,两人眉眼之间颇为相像。
南楚皇朝凤翔侯程应天平静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我喜欢您的自信,要不然您也不会来这里。”
天机先生看着面前的青年,脸上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五年未见,如今再重逢,我们只能谈这一件事了吗?”
程应天平静的笑笑:“总要有个了结,时间并不能消磨一切,有那么一些事,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越沉淀越厚重。”
“我不该把你留给程辉。”天机先生叹息一声。
“你疏忽的事情只此一件吗?”程应天反问。
天机先生的视线转向左边剩下的那个小罐,陷入沉默。
“当年您那一掌要是真的落在她身上,也不会有之后许多事了。”程应天淡淡说道:“这些年来,每一天每一刻每一个瞬间,您都有机会重新选择,但您都放弃了,正因为这样,才无时无刻不提醒我,要为这一天的到来而做准备。”
天机先生有些疲倦的说道:“虽然离开了,但我一直有留心你,你真像你自己所说那样,一心只是准备为宁儿报仇吗?”
程应天微笑道:“我当然有其他目标,有自己的志向雄心。
虽然在你或者旁人眼中,可能是勃勃野心,是卑鄙狡诈不择手段,但对我来说,走自己的路就对了。
有你在,我的道路会顺遂平坦的多,但唯独如此,我不乐意。”
“…………这样吗?”天机先生仰天长叹一声。
他的视线越过程应天的肩膀,望着那坟冢,默然不语。
程应天平静看着对方的面孔,表情比面对山静的时候还要更加淡然。
良久之后,天机先生徐徐转身,向树林外走去。
“如果是你的话,动手吧。”
这一刻的天机先生应先天,不似政阳城上力抗血河老祖的正道巨头,也不似方才连战别东来、楚皇的凌厉昂扬。
外观上看起来虽然仍是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模样,但却暮气沉重,垂垂老矣。
转身背对程应天之际,丝毫不加防备,也没有任何提劲护身的意思。
空门大开,仿佛引颈就戮。
程应天看着对方一步一步朝外踱步而去。
然后他抬起手,一掌打向天机先生后脑!
天机先生果然不加抵抗模样,任凭对方的手掌打在自己后脑。
掌风凌厉,双方尚未真正接触,天机先生已经可以感觉到死亡的阴影笼罩自己。
他脑海中电光火石间,回想起的画面,却是儿子刚刚降生时,在襁褓中啼哭的模样。
正心神飘忽时,一片血色突然侵染本来祥和的画面。
天机先生猛然一醒。
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程应天一掌,掌心中现出一副先天八卦图。
正是先天宫嫡传,先天大道藏道理意境的显化。
但是除了先天大道藏以外,天机先生还隐隐感觉到,程应天体内,另有其他传承绝学。
辉煌谱,光明煌。
这不奇怪。
程应天同时身兼先天宫、南楚皇室两脉圣地级别嫡传,天机先生很清楚。
但此刻,他分明感觉自己儿子出手,在先天大道藏和辉煌谱之外,还修习有另一种极为顶尖的绝学。
……凶残,不详,邪厉,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