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十人等着机会,看着这些没有什么章法的队伍零揪着一拨儿、一拨儿往西去。最后的百十人似乎并不着急,苏托儿低声说,“那就是他们了!”
战斗毫无悬念,对方突遇袭击之后连个像样子的阵型都没摆开就被苏托儿放倒在地。他们在清理现场时前边有人返回来,才匆匆脱离了战场。
有一段时间乙毗咄陆部的大队人马在后边紧紧地咬住他们,不得不在深山里兜了几个大小的圈子。这四十人里除了苏托儿和热伊汗古丽之外都是快弩手,天山牧六十名弩手,高大人给他俩带了多一半儿。
在刚才的近战之中,苏托儿和热伊汗古丽并肩做战,相互携助,一起刀劈了这支小小队伍的头目。这家伙马上使一杆长枪有些难对付,开始时苏托儿与他打个平手,还是占着力气大的优势。
热伊汗古丽怕夜长梦多被人缠住,于是拍马上去,两人两把长刀让对方顾左不顾右,一刀被苏托儿斩于马下。事后苏托儿由衷地对她说,“谢谢你了!”
热伊汗古丽说道,“你还对我客气。”
有一次他们这四十人让后边乙毗咄陆部的人追赶得急了,拐过一道山梁后,不得不伏身在一片蒿草丛中,看着追兵从他们的鼻子底下突过去,双方距离在最近时只有不到一箭地。
好在天山牧这些人,从人到马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伏在那里一动都不动,伪装的也极好。苏托儿趴在热伊汗古丽的身边,那些人马驰过的时候,苏托儿看到她在不停的皱眉,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儿。
他看到从热伊汗古丽的脖子里,慢慢爬出来一只比指甲盖还要肥硕的蜘蛛,它停在她的耳后,在那小片白晰的地方停住不动,还举起两支前爪,对苏托儿做出防备的姿态。
眼前,山坡下敌人的队伍里有人建议,是不是往不远的这片高坡上的蒿草丛里射几箭试试。然后真的就有几个人胡乱地把箭射过来,有两支就插在苏托儿和热伊汗古丽的面前。
苏托儿手撑在地上不敢动,于是只把嘴凑到热伊汗古丽的耳后,飞快而短促地连叨了两次,一口将那个不知好歹的冒犯者叨在了嘴里。
但是它毛绒绒的,身子在苏托儿的嘴里破裂了。看着热伊汗古丽顿时飞红的耳根,又听她也由衷地低声说了声“谢谢,”苏托儿连口中的恶心都忘记了,连忙吐掉了死蜘蛛对她道,“你还对我客气,我们谁跟谁呢!”。
这次的危险过去之后,苏托儿说,只要高大人不出现,他们就在这片地方活动下去,瞅机会捅对方一下,至少不会让他们放开了手脚去对付高大人。
热伊汗古丽同意他的意见,又郑重地对苏托儿说,“我们这些人一定要准备充分再行动……我和你……我们所有人都不要有事。”苏托儿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也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阿史那欲谷自从发出了第三封信之后,这是再一次感到了事态的不可掌控。不但天山牧从之前的三百人变成了四百多人,而且还不止这些。他派出去的人马没出大门口就被天山牧消灭了一百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对他的震撼无法言表。
天山牧翻过了阿拉山口当然是冲着他来的,他们跑到西边的巴尔喀什湖去本来就令人不可琢磨。排在最后出发的这支小小的队伍与前边顶多离开一个时辰的路途,一个时辰就报销了,这里才是天山牧的主力!
更让他感到不能掌控的是黑达。他初来乍到,是不是自己被他的忠顺听话的表象蒙骗了,竟敢不听他的命令回兵。大汗的亲信说,“大汗,他带的兵够多的了,跑到西边去躲轻闲,看我们和天山牧死嗑,我们在碎叶的一万主力和黑达比起来也多不了多少。”
阿史那欲谷岂能算不清这笔帐!可汗牙帐之外周边三十里,处处有消息说天山牧在活动,闹得人心惶惶,牧民们连赶着羊群出门都不敢了。
他有些后悔了,检讨是不是自己对着西州和大唐把弓拉得太满了,牧民……这是牧民吗?正规军该咋个狠法。
他再一次声色俱厉地严令黑达回兵碎叶,前方回报说正在与天山牧的主力决战。阿史那欲谷气得骂街,“决你祖宗的战!”
于是他再一次叫人去催黑达回来,因为前一天有人报说在热海北岸,乙毗咄陆部的休密部落的守军被一支精干的天山牧小队击溃了。这个小小部落中大部分青壮都被抽调出去了,留守的都有是些老弱残兵。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骚扰了一下,把那些老人和孩子们都放过了。但是把部落里所有的刀枪都收缴了,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阿史那欲谷正在狐疑中猜测天山牧的用意,两天后,又有人报告说,天山牧又袭击了碎叶城南六十里的乙毗咄陆部一座马场,所有的马匹都赶得漫山遍野。当阿史那欲谷的大队人马赶到时,这些人又跑得没了影子!
从碎叶河北岸,到热海北岸,再到城南的马场,往来的路程不会少于六百里。
他是让黑达害苦了!外人怎么能这样轻信!可是,事已至此,能有什么好的挽回方法。大汗的亲信出主意说,“干脆再写封信,把口气先缓和一下。”
阿史那欲谷深以为然,提笔修书。这次是冲着西州说话。大汗说,都是从颉利部跑回来的败将黑达,在西州与乙毗咄陆部之间挑拨生事,破坏了双边稳定。只要停下来,一切都好谈。
信使出去之后不到三天就回来了,还带回了回信。阿史那欲谷有些不信,三天往返,连阿拉山口都到不了。
信使说,“我们是被天山牧的人截回来的。”
阿史那欲谷打开了信,这是苏托儿的口气、热伊汗古丽的手笔:狗屁大汗听清楚了,黑达在颉利部时,连我们天山牧高总牧监一人都敌不过,眼下天山牧大军压境,黑达死无埋身之地。你把他绑来让我们砍了他,为白杨牧死伤之三人出气,万事好说。
阿史那欲谷看了信,也想不起对对方不敬的语气发火,问那人,“天山牧有多少人?”
那人说,“回大汗,我只看到三四十人在那里,但是他们身后的树林子里沙尘漫天,有马匹往来驰奔,不知有兵马几许。”
阿史那欲谷大怒,“真是岂有此理!你们竟然连封信都送不出去了……再送!从热海南边,走龟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