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僵持不下(2 / 2)

他厉声喝道,“两头烈犬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人们纷纷意识到赵刺史所指,如果是烈犬自己拽开了链子、撞开木笼门跑出来的,那么木笼及固定链子的地方一定会留下痕迹。

但那里完好无损。

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打开笼门放它们出来的。

刘县令意识到自己的勘察还是有不细之处,但律法森严、众目睽睽,任何人不敢玩忽。

他对手下捕快们吩咐道,“给我看好这些人和狗,案情断判清楚之前,一个不许擅离本县!!”

福王府法曹参军陈蕃也意识到事态已不可收拾,如果他因为这件案子滞留在晋江县,那么福王李元婴给这些人下达的、限期送犬入京的命令就不可能完成了。

但要硬走的话,眼前群情激愤的民众断然不会同意。

当下之计,他只有在眼前的两位泉州官员的身上想办法。

陈蕃走近赵刺史,低声对刺史道,“赵大人,可否通融一二,让我们先回一趟福州?等我们王爷再派他人送狗入京,下官这些人一定回禀过王爷,再回泉州来听判……”

“不许放走一个人走!死者连尸首都找不到,遗孤得不到抚恤,他们倒关心起福王的那些狗!”人群里响起一片呼喊之声。

而笼中的众犬此时感到了威胁,不约而同的狂吠起来。

赵嘉转头问刘县令,“刘大人,你来说说看,是什么主张?”

县令道,大人你都看到了,下官还是原来的意思,案子不清,人、狗均不得离开。

陈蕃急了,冲刘县令吼道,“伤人的狗也只有两条,怎么能将我们全都扣留?福王的威严你们也不是不晓得,耽误了福王的大事,谁来担责?”

刘县令不语,有刺史大人在,他是无须多言的。

赵嘉冷笑道,“陈大人,你是福王府法曹参军,主掌王府的巡按、问讯及决刑之事,难道刘县令的决定有误么?人命大过天,陈大人不必拿两条狗的事吓本官。”

他吩咐,“来人,就按刘县令的意思办。”

陈蕃咬着牙道,“赵大人,陈某食王之禄、忠王之事,其他的事是管不了的。王命如山要我们十月初到京,你可不要逼我硬走!!”

赵嘉刺史对桥头的修桥民役们朗声说道,“你们先停一停,本官接报,晋江上游州县刚下了暴雨,河水即将暴涨。为了人员安全,本官决定桥暂且不修了,都给本官撤回来。”

陈蕃知道刺史是铁了心要留下他们,赵嘉口中的“暴雨”之辞全然都是借口。

但如此一来,福王李元婴不会轻饶了自己。

他说,“去福州的大道也不止你泉州一处!我们大不了饶行别州,但你们若敢硬拦着,那么讲不了,兄弟们只好也动硬家伙了!”

他大声对手下二十多人喝道,“弟兄们,福王殿下一向只问结果、不问经过,狗送不到京,我们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即刻起谁要拦阻,谁都不要再客气了!”

两方剑拔弩张,各不相让。

一边是二十名身材健硕的王府护卫,一方是人数众多、但面有菜色的灾民和他们的父母官。双方真动起粗来,必会有人伤亡。

晋江县刘县令看向刺史,心中也没有了主意。

赵嘉胸中气愤难当,对百姓们道,“你们不要动,一切自有本官为你们做主!”

说罢,挺身往陈蕃的车前一站,对陈蕃说道,“陈大人想走自可走,但你从本官的身上轧过去吧!”

陈蕃一愣,当时语噎。赵嘉是一州刺史,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如此。

刘县令也并身站到刺史身边,“赵大人,还有下官在!”

陈蕃手下有人叫道,“陈大人,误了行程我们也有的说了,只须对福王回禀:在泉州地面灾民失控、毁桥截道,硬要拦下我们的狗吃肉!”

陈蕃喝道,“胡言乱语什么?本官再怎么说也是正七品的法曹,岂会听你的歪主意!”

不过,他再压低了声调对赵嘉说道,“赵大人,你都看到了。下官压得了他们一时,却压制不了多久。只因福王对误期之责惩处甚重啊!大人也须体谅我的难处,不然真闹到上边,难道就是你赵大人所愿?

这就是威胁了,一旦发生此类恶性事件,必然会惊动圣驾。

到那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即便有刘县令及一班村民在场作证,也可被人说成是勾联一词。

因为泉州的灾情就在这里摆着,别说这些乡民,就是他这位刺史,也已经近一个月没吃过一顿像样子的饭了,也许会有一大部分人相信他们的说辞。

福王一方虽然强辞夺理,但不得不说他们太过刁狡。长安有司要如何分断、会不会偏袒他们还两说着。

他满腔的悲愤,一时间居然无所适从,面色上出现了片刻的犹豫。

一方是福王手下强辞相迫,一方是治下的灾民寸步不让,任何一方都不能等闲视之。

赵嘉为官一方,重在保一方平安。此时灾情正在严峻之处,他不能为治下百姓扶灾解困,若再将他们牵扯进这场结果不明的纠纷之中,到底值不值得?

而且一旦将事情闹大了,别的不讲,泉州抗灾大计必然遭至停顿。

此刻,按着赵刺史的想法,泉州的灾情占了上风。

但是,泉州民众十六万嗷嗷待哺,华洲村死者两人案情未定,到底孰轻孰重,真让人犯难!

陈蕃看出赵嘉的犹豫,他也不能步步紧逼,于是也退了一步道,

“赵大人,下官也知你的难处,只在众意难违!下官便留下负责看管这两头犬的护卫在这里作质,待送犬入京,我们这些人一定再回来见赵大人!”

他回手指着其中两名手下,对他们道,“本官顾不了你们了,留下吧。”

村民中有人喊道,“把那两条害人的恶狗也留下,让我们打杀!”

陈蕃连连摇着手道,“这可不成,你们可知这两头良种斗犬值钱几何?三十头好牛也换不来啊!这是此次南行购得的最好的两条!到了长安,一百头牛也有人肯要,我们王爷不会同意的。”

有人喊道,“那你说说看,两条人命值多少钱?!”

刚刚被陈蕃指到的两人吓破了胆,一旦人留在泉州,面对这些红了眼的饥民和死者家属,他们会落个什么结果?

一人喊道,“大人,你可不能扔下我们!”

另一人喊道,“就按着小人方才所说之辞,他们还能如何?也不看看,在福、漳一带有几位亲王坐镇?除了我们王爷还有哪个?凭什么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先前那人也说,“我们鞍前马后为王爷效力,随便有谁一句便留下,王爷何时丢过这个人呢?!”

此时连陈蕃也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