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飞飞兴致勃勃地盯着产房里几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它们大部分在雌猫的注视下蹒跚学步，或者搂抱在一起打闹，个别发育状况更佳的小奶猫已经开始学着跌跌撞撞地小跑了，尽管往往跑得稍远之后就会被雌猫叼回猫窝附近。

相比于之前刚睁眼时的眯缝眼，它们现在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视觉系统基本上发育完全，可以如成年猫一样看清这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

她本以为水族馆里都是海洋生物以及水族设备，没想到二楼还隔断出两间产房，两只成年雌性阿比西尼亚猫带着一群小奶猫住在这里。

张子安正在调配小奶猫吃的猫粮，不时地讲解需要注意的事项，蒋飞飞认真地听着。

“从今天起，就要给小奶猫们添加一定的固体食物，比例缓慢增加，为它们一个月后顺利断奶做好准备。”张子安解释道。

蒋飞飞点头，“我明白了。”

自从知道这群小奶猫的存在，她就主动承担起照顾它们的任务，省得鲁怡云每天来回跑好几趟，因为它们每天都要吃好几餐。

“它们的眼睛颜色，好像跟大猫不一样？”她交替观察成年雌猫和小奶猫，发现了这个有趣的现象，心说它们的眼睛颜色难道遗传自父亲？

张子安答道：“这是正常的，所有小奶猫的眼睛都是灰蓝色，等再长大一些，它们的眼睛才会慢慢转变成它们母亲那样的琥珀色。”

“原来是这样，真是神奇！”蒋飞飞恍然，“以前我们学校的流浪猫偶尔也会生出一窝小猫，带着它们在校园里四处晃悠，学校里那些萌妹子们总会把它们喂得饱饱的，但是我从没观察得这么细致……不过回想起来，她们喂的某些食物似乎并不适合给猫吃。如果我当时知道就好了，可以让她们别喂。”

她轻叹一口气，她也是来到宠物店打工之后，才知道无论猫还是狗的饮食都存在着或轻或重的禁忌。

张子安摇头劝慰道：“不用太在意，毕竟她们不懂得那些知识，只是出于一片好心——对于流浪动物来说，只要食物里没毒，首先要吃得饱，其次才能谈吃得好。你下次再看到类似的情况，可以告诉她们，如果不知道喂什么，最稳妥的就是喂猫粮，哪怕是最便宜的散装猫粮，也比饿着肚子好。”

蒋飞飞点点头，不过随即又惋惜地说道：“可惜我快毕业了，在学校里待不了几天了，而且总感觉本学期开学之后，校园里的流浪猫比以前少了很多……”

“流浪猫变少了？”张子安随口问道。

“嗯，以前一到春天，夜里宿舍楼外面那些猫叫……你懂的。”蒋飞飞有些脸红，笑着摆手试图减轻自己的尴尬。

滨海大学女生宿舍楼附近有一片人工种植的小树林，树木并不茂密，不少女生每天早上喜欢在小树林里早读或者锻炼身体，而且由于女生们喜欢喂流浪猫，这片小树林也成为流浪猫们的乐土，常常盘踞于此。

然而，每到春天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女生内部的矛盾，原因当然就是那些每天晚上在小树林里叫个不停的流浪猫。

住在低楼层的女生们不堪其扰，响彻整夜的凄厉猫叫声已经到了影响她们睡眠的地步。由于缺乏充足的睡眠，她们白天的学习和生活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当然肯定有人会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讲一些风凉话，诸如——既然这样，就干脆租房搬出去住呗。

真有人因为不堪其扰而搬出去自己租房住，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闲钱，而且住在校内的便利程度和安全性不是住在校外能比拟的，特别是对于那些立志考研的女生来说，住在校内更方便去自习室占座位。

于是，这些女生往往会在小树林里和宿舍门口张贴纸条，希望大家不要喂流浪猫，要喂的话可以去别处喂，省得它们都集中在这附近——纸条上的措辞有的温婉，有的强硬，有的可怜兮兮，也有的干脆破口大骂随意喂流浪猫的人缺了八辈子德……

如果正好撞见有人在小树林里喂猫，那事情就严重了，双方都有众多的支持者，往往会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顾虑到可能会被学校处分甚至开除，肯定有人会不顾风度地撕打起来。

类似的事情在春天会集中爆发，而另外三个季节又会逐渐平息下来。

到了第二年，长江后浪推前浪，老生离校，新生入校，又是一个轮回。

蒋飞飞在女生里处于中立的骑墙派。

她住的楼层较高，春天夜里只要关着窗户，猫叫声对她与室友的影响并不大，另外她的睡眠质量好，入睡极快，经常被室友戏谑说是脑袋沾枕头就睡着，这令她有了中立的资格。

一方面，她觉得流浪猫挺可怜，尤其是带着孩子的成年雌猫；另一方面，她也很同情低楼层的女生们，每天晚上被吵得睡不着觉肯定会影响她们的学业与生活，甚至可能进一步影响她们的人生道路。

好在，她相比于猫狗更喜欢神秘的海洋生物，只是普通的觉得猫可爱，不会看见猫就走不动路，也不会主动去喂食流浪猫，而且她为人谨慎，不爱多管闲事，没有与其他女生在这方面发生过矛盾。

其实，宿舍楼里大部分女生都是她这样的骑墙派，只要事情不影响自己，就不会参与进其中任何一方，顶多私下里随便说两句。

奇怪的是，这学期开学之后，女生宿舍楼竟然罕见地没有因为喂食流浪猫而发生过冲突或口角，这当然不是因为女生们不喜欢猫了或者素质突然提升了，而是因为小树林里的流浪猫数量少了很多，剩下的零星几只虽然在夜里仍会偶尔嚎上几嗓子，但终究势单力薄。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人还在坚持喂流浪猫，受到影响的低楼层女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