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桓的马车驶离了东大街后,并没有回到秦王.府上,而是直往大理寺的大牢而去。
上京大理寺的大牢,晦暗阴冷,一股腐臭潮湿的气息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秦王殿下,这边请。”在一个牢头的带领下,沈桓领着宁晋从牢犯不断叫苦叫冤的声音中穿过,最后走到一个僻静角落处。那里的尽头,有一道加了几重锁的牢门。这个牢房是最小,却也是离那些哭号最远的一个,有一个小窗口,微弱的霞光有气无力地从狭小的窗口爬进来,照到一件素净的布袍上。
九厹大师正在闭目打坐,口中念念有词。他依然是那么心定气闲,纵然是在这大牢之中,也是波澜不惊。
“你先下去吧,本王要单独审问此人。”沈桓对牢头道。
牢头打开牢门,敬畏地行了一礼,因受不了那冰冷的眼神,赶紧告退。“是,王爷请自便,有什么需要叫小的便是。”说着,牢头踩着渐渐听不见的脚步离去了。
宁晋也跟着出去,守在了那一道大门前。
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九厹大师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沈桓,神色平静道:“王爷怎么突然屈驾尊躯,到此阴暗超热牢房看望老衲?”
沈桓冷眼打量着他,目露讥讽道:“本王真是佩服大师,在这种地方还能如此镇定从容。”
九厹大师面不改色:“王爷此话何意?不然老衲还要在脸上抹一把泥,然后像前面牢房里的其他犯人一样,蓬乱着头,抓着阑干吼‘我是冤枉’的吗?”
他一本正经的玩笑并没有使沈桓眼中的寒冰融化。沈桓单刀直入,问道:“卫王与夷族,到底是什么关系?”
九厹大师一怔,静默了一阵,良久道:“既然王爷都查到这个地步,又何必再来问老衲?”
“你果然知道!”沈桓眸色微沉,语气是充满冰冷的质问,“为何大师先前不告诉本王此事?”
九厹大师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双眼,叹了一声,道:“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通常都活不长。”
沈桓像听到天大的笑话那样冷笑了一声:“大师是在说你自己吗?”
九厹大师没有直接回应沈桓的话,只是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沈桓看着他,声音严厉冷酷:“除了此事,你还知道什么,是没有告诉本王的?”
九厹大师依然是笑着的,没有说话。
“你隐瞒着那些事情不告诉本王,对你有什么好处?”九厹大师这种不咸不淡、什么话也不肯说的态度,让沈桓极是恼怒,“莫非堂堂的九厹大师,想要躲在这种地方一辈子?”
九厹大师双手合十,缓缓说:“阿弥陀佛,老衲只是一个因为行骗而被抓进大牢的和尚。更何况,九厹大师不是已经圆寂了吗?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九厹大师了。”
沈桓隐忍着怒气,往牢房地上的干草踢了一脚,冷笑一声道:“好好,真是好极了。本王总算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想要你的命了。既然你不告诉本王,那本王便自己去查。”
九厹大师丝毫不见恼怒,他拿下掉落在他身上的干草,以笑相对,道:“王爷只要忘记曾经承诺过老衲的事情便可。”
沈桓拂袖离去,冰冷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进来:“本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既然承应了你,必然会保你一命。”
九厹大师微微一笑,对着沈桓的背影鞠了一躬:“多谢王爷。”
*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秦王.府的大门前。
沈桓刚走下马车,宁泽便迎上前来道:“王爷……”
沈桓的好心情早已在大牢里被消耗殆尽,此时正是满肚子的怒气。他回过头,不耐地道:“你还要说些什么?”
宁泽心中一惊,连忙解释道:“王爷,是苏家的大公子,他有事要求见王爷。”
沈桓脚步微顿。他一抬头,便对上苏珩那双结了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