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莫非张大师觉得有难度?”王奋瘫在宽大松软沙发里的身躯微微前倾,斜斜看向张老头的眼神似有不悦,眼尖的售楼小姐们立刻给他递水喂蛋糕。她们都听到了这个光头要买300亩地,那还买不起三百个平方的小别墅吗,一个个服务得更加热情,还有意无意地往王奋怀里钻,让张老头一阵眼热口渴。
“老板,这一万块给我那是绰绰有余,实在太多了,多得我都不好意思拿了。就是现在找官方办事,那边一般还是要打点打点才能办事啊啊。”张老头说着伸出两个手指搓了搓,意思是钱给他用是够了,可办事不够。现在买地这种事情,不招待送礼,不陪吃陪喝陪耍哪里办的下来。
“这么多钱还不够?你知道这块地我买了多少钱吗,告诉你,这个数!”王奋很失望地从沙发上端坐了起来,竖起一根手指摆在了张老头面前。
“一个亿?”张老头看着住在眼前晶莹如玉的手指,估摸着说了个数字。300亩地搁市区边缘,起码都是上亿的买卖,很少有人买得起,而且不是大公司还不卖。来之前张老头已经在老家打听过王奋的经历,异常平凡普通,这也是他不相信王奋能够买这么大块地的原因。不过另一个方面来讲,买了上亿的地,欠个千把万要赖账这也很正常。这虚虚实实下来,张老头已经完全看不穿王奋的底细。
“错,是一分钱都不要!”王奋挥舞了下手指,哈哈一笑后又瘫在了沙发里,“去吧,这点小事还要花一万,你的能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什么时候能不花钱就把事情给办了才能勉强达到我的要求。还有,这事实在太简单了,体现不出张大师你的能力,一定要把我这个企业的深厚实力和风采展现出来。”
张老头眼巴巴地看着就一厘米厚的钞票,怎么也看不出哪里深哪里厚了,买瓶好酒都不止这个钱。不过他还是连连应是,拍了一阵马屁说绝对没问题。
混了大半辈子江湖,张老头明白成功者有很多特质,其中最重要的之一就是心黑。
这个光头如此心黑,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只要他跟着一直后面干,以后小弟多了,总有小弟被他盘剥,这笔钱暂且记在账上,以后再从更多的小弟身上要回来。
离开售楼部后,张老头感慨帮王奋办每件事都有难度,也对自己的能力和前途感到迷茫。价值一个亿的地居然一分钱都没有花,已经不知道究竟他是骗子还是王奋是骗子。就是他当骗子的时候,也不可能一分钱不花而骗到这么大块地。
居然真正做生意比骗子还夸张,难道他真的已经被社会所淘汰了,已经太老了吗,张老头第一次迷失了自己。
不过好歹还有一万块钱,张老头先和向庞打电话约好了时间,再去洗了个澡去去乏。这个澡必须洗个荤澡,张老头必须要来个大保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重新找回自信。
在保健技师假惺惺的告饶中,张老头只觉一阵神清气爽,再次信心满满的他买了身新衣服直奔管委会。
本来谈具体流程的事情,不需要向庞这个主任出马。可打电话的时候,张老头在电话里是一口纯正的京片子,加之谈吐优雅,声音极富感染力。仿佛就是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丝光整齐,穿着燕尾服小马甲的英伦古堡的管家,让向庞对电话那头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可当张老头真人出现在向庞面前的时候,向庞愣住了,眼前这个尖嘴猴腮,吊眼歪鼻的东西是个什么货。
张老头也对于面前这个顶着个苹果大红红猪鼻子的大肥猪很失望。要不是进来的时候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带路,过了几道门禁系统,他才不信这样的大肥猪会是王奋所说的年轻有为、位高权重的管委会主任,是可以一手包办买地事项的领导。
向庞这些天过得是苦不堪言,本来他吃了王奋的血,以王奋血的愈合能力,他的鼻子早就该好了。可惜他老婆已经打上了瘾,只要他办事的时候一旦表现疲软,一顿老拳就往他鼻子上招呼过去,还一边打一边高唱“你是我的小丫么小苹果”,打得他鼻子肿如红灿灿的大苹果,这几天都已经不敢回家,天天盼王奋的特效产品能够早日上市。
虽然两个人对对方的长相都颇有不屑,可开始正式谈事后,两人得出了一个完全相同的结论,那就是人不可貌相。
向庞觉得这个老头虽然很丑,穿着也过时,对于政府流程的认识还是停留在很久以前,但非常有悟性和善于察言观色,也就是钻空子的能力特别强。向庞不经意说出的话,差不多全被张老头抓住话中要点,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不知道王奋从哪里找来的这个怪胎。
张老头也发现面前的肥猪虽然鼻子红肿得厉害,可嗅觉依然灵敏,差点就发现他极力隐藏的弱点,那就是没钱。幸亏装富的本领张老头苦练了几十年,打起二十分精神才没有被识破兜里只有几百块钱的事实。
惺惺相惜中,走流程的事情非常顺利,听说王奋现在来公司都没有注册,心急火燎的向庞打了个电话,张老头去工商办理公司注册的手续也方便了许多,又可以省了次大保健的钱。
离开了管委会大楼,张老头看着宽阔整洁的园区,感慨和官员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谈了几十年生意,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官还对他客客气气,一路绿灯就把事情给办了,完全不需要他使用任何骗术。看来王奋不仅仅是嘴皮上厉害,还是有真本领,他算是跟对人了。
临走的时候,张老头突然想起来要买的这块地离管委会大楼走路只要十五分钟,便迈着得意的八字步往那边走去,想看看这块地不需要一分钱的地究竟是什么模样。
傍晚,王奋接到了张老头的电话,可接通之后却不是他本人,而是个医生,让他去医院领人。
半个小时后,王奋来到了医院见到了张老头。
张老头正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浑身上下包裹成了粽子,露出丝丝血迹,红肿发紫的两眼无神地看着屋顶的节能灯,瞳孔散大而没有焦距,似乎已经被打成了植物人。
看到张老头这幅模样,王奋也吃了一惊,赶紧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