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来的向来早。
黄昏才刚到,便又迎来了黑夜。
来到前厅时,一片寂静。
明王广场上的风波尚未传出,府上的下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夏云松和苏雨柔一脸呆滞像失了魂似得的模样,再看夏连翘和墨沉嵩神色间的凝色,他们大气不敢出。
桌上已摆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却一筷子都还没动。
夏连翘一进门,夏云松与苏雨柔便倏地抬起了头。
目光相对,这一刻,夏连翘看出了父母眼中的担忧和歉疚……
她抿了抿唇,走上前,入座。
一室安静。
是夏云松先打破沉默。
“连翘……”
他欲言又止,只唤了一声她,便有些无法开口了。
这一日,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大……
夏连翘望着他,突然有些紧张。
桌下,墨沉嵩的手搭上了她的手背,似在抚慰她。
她垂了垂眸,轻声开口,“爹,你怪我么?”
怪她太心狠。
怪她太残忍。
怪她连通知都没有,连询问都没有,便杀了夏正国……
夏连翘本性并不残暴。
在前世,平日里也大多人觉得她不像黑道女王,反而就是个邻家女孩的性格。
她珍惜生命,尊重生命,知道生命来之不易。也知道世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所以尽量不多去为难别人。
但是,她也明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所以,无论是谁,若不触及她的底线也就罢了,可若触及了她的底线,碰到了她的逆鳞,她绝不会留情。
夏正国便是后者的后者。
她以为她对他动手会毫无怜悯。确实,那样的人,不值得她怜悯。
可最后,她还是受到了那丝血脉的触动。
哪怕她不是原身。
甚至就连原来的夏连翘,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一丝老人的爱。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有些东西,确实能够割舍。一颗不应该存在的毒瘤,留下了会疼、会危及生命,只能摘除,保证健康。
但是,能够割舍却不代表不会痛……
夏正国是夏云松的父亲,比她的血脉更纯粹更直接。
她害怕……
害怕父母觉得她残忍,害怕父亲觉得她做错了,更害怕他们将她当做外人……
此时问出这么一句,她有些忐忑。
四周一片寂静。
只有几个不明所以的下人尽量压抑的呼吸声。
突然,一声叹息响起。
“连翘……你没有做错,我怎么会怪你……”
夏连翘身子猛地一震,抬眸。
夏云松神情有些苦涩,“若是为父一人也就罢了。这条命本就是他给的,他拿去我也没有半点怨言。但是连翘,他虽然是我的父亲,我有做儿子的责任。但是,我也是你娘亲的丈夫,更是你和木木的父亲。我还有你们的责任。我不能因为他是我父亲就允许他伤害你们……”
“或许这都是命。我们与夏家,注定无法相融。”
“但是,他人已去,连翘,不要再恨他,好么……”
夏连翘听着父亲的叹息,心头微微颤了颤。
点头,“好。”
恨这个东西,向来都是留给活人的。
更何况,对于夏正国,她从来都没有恨。
只是。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一切恩怨都化为云烟。
业障因果,断的彻底。
得到父母的谅解,夏连翘心里仿佛放下了一大块石头。
而夏云松与苏雨柔二人也回过了神。
“连翘,你……你的灵力……”
夏连翘点头,“爹,娘,我的灵力是真的。”
二人一愣。
哪怕听到她再一次的确认。
甚至,他们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可直到现在,他们还是特别不可置信。
夏连翘早已想好了说辞。
她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把亲人当外人那般防着。
当然,她不能告诉他们,她不是原装的。
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仅剩的底线。
但是,该说的还是得说。
她挥手让周围的下人下去,这才缓缓解释道,“爹,娘,灵力是我半年前醒来后才发现有的,其实我后来误打误撞,拜了个世外高人为师。之前的手脚功夫,便是师父教我的。我所会的都是师父所授。只是,师父他老人家怕我泄露灵力惹来麻烦,便叫我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实力。爹,娘,对不起,连翘瞒了你们。”
她说的话,半真半假。
如果说她突然醒了,就变成了天才,什么都会,那未免也太假了。
编出个师父来,一切才能合理化。
夏云松与苏雨柔听着,张着嘴巴,怔愣了许久。
即便她特意将故事合理化,这故事依旧让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