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月大师客客气气地道:“贫道因俗务缠身故未能有失远迎尚请公主殿下和常胜王阁下恕罪!”
我剑眉轻扬彬彬有礼地道:“呵呵晚辈二人岂敢劳动大师法驾啊!一切都以正事要紧那些繁文缛节就能免则免哩!”言罢上前几步使莫琼瑶窈窕的娇躯亭亭和我并肩卓立齐齐远眺朝阳下闪闪光的西宁高塔。
枯月大师望着二人天造地设的般配模样眸中露出激赏之色淡淡道:“不知王爷对这次‘猎虎’行动有何看法?”
我改变视线望着窗外街道上逐渐变多的行人悠然自得道:“大师早就胸有成竹何必让轻侯献丑呢!倒是轻侯很想知道这次行动中您是如何安排布置的也想就此在行动中做一马前卒献上一点微薄之力略表寸心!”
枯月大师哈哈大笑道:“王爷太客气了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天敌’柳轻侯的无敌威名啊?论起行军打仗枯月敢打包票世间尚无人能够是你敌手哩!嗯那曾经号称‘不败名将’的哈-路西法更能确凿无疑地证明这一点啦!”
我忍不住摸摸鼻子苦笑道:“嘿嘿那纯粹是一次侥幸成功罢了如果上天再给我和哈-路西法一个对决的机会恐怕我会立刻丢盔卸甲狼狈逃窜哩!”
枯月大师初次认识般上下仔细打量我良久半晌才叹息道:“唉我现在终于知道王爷为何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里开疆辟土名震天下了。因为你从未看轻过任何敌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才是兵家永葆常胜不败之道啊!”
我无法掩饰内心的震骇凝神瞅向枯月大师清癯修长的脸颊忍不住好奇心大起问道:“大师韬略着实惊人而且如此精擅用兵之道莫非出家前是一位带兵打仗的将军不成?”
枯月大师闻言沉吟不语好像陷入了对往事的沉痛回忆之中最后苦涩地道:“往事不堪回不提也罢!”
说完他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闲言少叙让我们切入正题吧!为了这次‘猎虎’行动圆满成功经过元老会批准除第一百人队仍旧镇守福鼎寺第二百人队由枯风、枯花、枯雪三位师兄带去钳制三师兄的第三百人队之外我动用了‘造化堂’剩余的全部力量参与抓捕。行动前先由四名木字辈弟子率领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百人队分别埋伏在东南西北四面围墙外的各处要道负责跟踪、监视、拦截、阻击逃窜的敌人。行动伊始四队人马立即收缩包围圈向中间合拢而贫道和二位则负责居中策应同时全力出手擒拿最棘手的木虎。”
我不动声色地听着莫琼瑶忽然截入道:“请问大师那些镇守西宁塔的逢字辈弟子是否都属于枯竹大师门下呢?恐怕他们未必心甘情愿助纣为虐倒是很可能也被蒙在鼓里或者慑于掌教法令而不敢违抗呢!您看是不是对他们应该手下留情一些啊?”
枯月大师微微一笑脸不改容道:“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一定给的至于听不听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军事打击行动中完成任务是最高目标我们现在的任务目标就是把木虎以及其党羽一网打尽但凡胆敢违抗者一律格杀勿论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哩!”
莫琼瑶听罢沉默不语显然是不太认同枯月大师观点毕竟这和疆场杀敌不同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嘛怎么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呢?
她却不知道越是这种内部的大清洗行动就越是残酷无情因为往往还参杂着一大堆平时积累下来的私人恩怨在里面。试想此番恰是搬倒枯竹大师掌教地位的最佳时机像枯月大师这种善于运用兵法权谋之人岂会不痛打落水狗?
何况就算他肯手下留情那些被累及的枯竹门下乃至枯竹本人事后又岂肯善罢甘休呢?所以为了避免那些无谓的麻烦赶尽杀绝将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估计即使木虎能活着接受元老会的审判恐怕也仅剩下半条命都不到了吧?争权夺利的派系斗争就是这样残酷的中间不能有半点良知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嘛!
我无言地拍拍莫琼瑶刀削似的香肩却一时想不到任何话来安慰她只好陪着她一块儿沉默。
枯月大师见三人陷入尴尬的僵持局面立刻不着痕迹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向室外沉声吩咐道:“逢火现在马上射花旗火炮通知所有人员‘猎虎’行动正式开始!”话音才落门外立即传来逢火的声音恭恭敬敬地道:“是弟子谨遵师叔祖法旨!”
又过了片刻窗外半空中骤然炸开一朵七色彩烟组成的菊花凝固般盘桓在那里久久不散在整个新阿吉姆市范围内不论远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刹时间我感觉到有一股庞大无匹的精神波动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西宁塔汹涌而去。它的度快到极点偏偏视野范围内看不出半点异常寺还是寺、塔还是塔、墙还是墙、树还是树、路还是路根本不见有半条人影在移动。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忖道:“好厉害的五行遁术啊!难道这些道宗弟子可以在泥土中穿梭自如吗?这也有点太离谱了吧!”遂一边想着一边暗暗懊悔没带安德鲁一起来不然就可以立刻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了。
枯月大师老奸巨猾地淡淡一笑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惑却故意不点破道:“王爷时辰已到我们也去瞧瞧如何啊?”他倒是聪明得紧知道刚刚才得罪了莫琼瑶怕碰一鼻子灰所以把请示的对象转移到了我身上。
我不动声色地点头道:“请大师头前带路我和殿下紧随其后吧!”说完有意无意地瞟了莫琼瑶一眼见她秀美无伦的脸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涡毫无半点愠色道:“晚辈刚刚太鲁莽了请大师见谅此事就此揭过当作没有生过好了。琼瑶现在很想生擒活捉木虎哩!”
枯月大师连道:“岂敢岂敢贫道修身养性多年偏偏却堪不透那权利二字这才是让人惭愧汗颜到极点的事情啊!唉揭过去揭过去我们现在全神贯注到眼前这档子事儿里吧!若叫木虎跑掉了我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搁喽!”
三人一瞬间冰释前嫌表面上都恢复到了最初的友好状态可背地里却个个暗皱眉头警惕之心大增心知对方乃是城府深沉性情内敛之辈以后打交道可要万分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要吃大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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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掩映在绿树丛中的西宁塔杏黄色的塔身青灰色的尖顶周遭十多棵苍绿色的参天古松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闪闪耀眼仿佛是一颗颗流动的水珠。
这里听不到念经颂道之声也听不到悠扬钟声更看不到半个游人一派威严肃穆的气氛显得神秘而安静就连在四周负责站岗巡逻的二十四名净土宗逢字辈弟子也不敢随便交头接耳更不敢高声喧哗生怕惊扰了塔内沉眠的魂灵。
带队最后巡视了一圈塔周的防御死角走回西宁塔正门的逢尘“呼!”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稍微活动了一下略带麻痹的手脚沉闷的心情变好了许多。因为马上就要换班终于可以回家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现在只等逢峪尽快率领另一队巡逻小组赶来交接了。
这一刻大家心里皆抱着同样的想法注意力也都集中在塔楼东侧换班的兄弟即将到来的方向浑然没现危险正悄悄地萌生在他们脚下。
“逢岛你说咱们一会儿是不是——咦?”逢晋刻意压低了声音向身畔的师弟逢岛说话可一转眼间刚刚还哼哼哈哈答话的一个大活人居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逢晋满腹疑窦地原地转了一圈仍没现逢岛的踪影不禁纳闷到了极点自言自语道:“奇怪啊他刚刚还在呢跑到哪里去啦?”
正寻思间他愕然察觉整个巡逻小组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二的人员而那些固定哨位置上更是空空如也连半个鬼影也不见。
此刻即使逢晋再愚鲁也知道大事不妙他急匆匆地想要示警不料脚下倏地踏空两只脚踝同时传来无俦巨力不容分说就把他拽入到泥土中继而一条硕大无朋的巨足就恶狠狠地踩住了他的嘴巴把惊呼连带惨叫统统都湮灭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同样的场景在西宁塔周围接二连三地上演被袭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觉得天旋地转随后人事不知。唯一异状就是他们脚下的泥土一反往日的坚实形态有如一潭潭死水突然被微风吹起了阵阵涟漪露出了一张张待人而噬的血盆大口当悄然吞掉猎物后旋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些净土宗逢字辈弟子却永远消失在这轻微至不可察觉的波动之中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西宁塔方圆百丈内已经看不到一名巡逻者当然也看不到一名偷袭者静悄悄地如同一片鬼域。但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他仍然可以现一些蛛丝马迹譬如一条条微微凸起的土线正闪电般向西宁塔内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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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木虎惊呼一声猛然从卧榻上翻身坐起睁开双目射出两道凌厉可怖的精芒。
刚刚木虎清清楚楚地看到一条毒蛇快游动着冰冷的躯体沿着胸腹笔直攀爬至他的脖颈处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噬咬向他的咽喉不过现在那一切都梦幻空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木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呢喃自语道:“唉原来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此刻他惊魂初定一时间不禁睡意全消索性掀掉被子把衣袍冠带皆穿戴整齐匆匆洗漱一番就拉开房门走出室外。
“大师伯早安!”房门外司职守夜的亲信弟子逢澜态度异常恭敬地躬身合什行礼。
“嗯!”木虎傲慢无比地仅用鼻子哼了一声同时轻轻点了一下头就算作回礼随即问道:“昨夜有何异常状况没有啊?”
逢澜陪笑道:“呵呵有大师伯您老人家亲自坐镇西宁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送上门来找死啊?现在塔内外一切都风平浪静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木虎遍生横肉的黝黑脸膛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却不知他是满意这位乖巧伶俐的小师侄还是满意驻守西宁塔多年却毫无半点闪失的完美记录多一点。
木虎双目如电扫过逢澜和他一众把守顶楼走廊各处的六七名师兄弟微微一笑道:“你们辛苦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现在就可以下去休息喽!我醒着的时候你们就不必太过操劳啦!”
“多谢大师伯恩典!”逢澜眼眸中闪过感激的神色再次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后暗暗向走廊左右飞快地打出一个快撤离的手势。
不一会儿整座西宁塔七层走廊里除了木虎外再也看不见半条人影。
霎时间木虎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他犹未忘记刚刚那场噩梦。
“难道说这个噩梦预示着某种危险即将降临到我头上吗?”木虎轻声地问自己脑海中的疑云不禁越来越浓厚。
要知能够臻达木虎这种级数的顶尖高手个个都是天资聪颖心智坚毅神志清明的卓绝人物他们等闲绝不会被任何情绪左右更不会做任何迷梦。譬如木虎就十余年未曾做过一次梦甚至差点就忘记了世间还有做梦这种现象存在睡觉对于他来说只是修炼真气和道术的时间段罢了从未象今早般异象纷呈。
“咿呀!”木虎信步前走几步随手推开了正面对着他的那扇窗户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精神波动恰巧划过广阔无垠的空间一圈圈逐渐微弱的涟漪般无声无息地湮灭在遥远的时空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