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郝运拿着一个小巧的铜香炉看得起劲的时候,看到店老板抬头看着窗外,他也下意识转头去看。发现在窗外有个人,穿黑色短衣裤褂,戴着毡帽,侧着身体站在窗边,似乎在朝里窥视着什么。郝运只能看到这人的半个身体,他没见过这人,但就在自己往窗外看的时候,这个人立刻抽回身,瞬间就不见了。
郝运本来并没在意,但他看到这个人发觉已经被发现之后立刻躲开,好像心中有鬼似的。郝运马上将香炉放下,几步走到店外。那人走得很快,只能看看一个匆匆的背影,拐进右侧胡同去了。郝运已经没了看古董的兴致,但又不想躲开,他很奇怪,到底是谁在跟踪自己?难道还是跟白衬衫一样的“门生会”信徒?郝运走过去,看到右侧那条胡同很宽但并不长,尽头处似乎是片菜地。郝运走过去,胡同两侧同样都是民房,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走得很谨慎,看到很多民房门口都放有煤球炉和火铲,看来这是民国时期老百姓唯一的生火方式,冬天取暖也一样。
他找了个看起来比较结实的火铲,握在手里。见那个穿黑短褂的人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朝菜地走去,就跟在后面。这胡同并没多长,很快就到尽头,前面是一小片玉米地,已经有两米多高。快到收地的时候了,玉米穗沉甸甸地垂着。
玉米地并不大,毕竟这地方还是在市区范围内,大概也就有方圆三十几米的样子。郝运走到胡同尽头,左右看看,并没发现那个人往哪走。他心想,这么多民居,说不定那人的家就住在这,进了屋去哪找!信步走到玉米地旁边,弯腰朝里面打量着。玉米长得很高,郝运心想,在这个没有化肥的民国时期,玉米居然长得比现代施过肥的还要高,不过,他能闻到比较浓的臭味,看来是施的“自然肥”。
玉米长得很茂盛,郝运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里面藏着人。忽然,他似乎听到背后有动静,连忙回头,惊讶地看到刚才那个穿黑褂戴毡帽的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不到两米地方,手里拿着一把短枪,正在对准自己。
“你、你要干什么?”郝运连忙不动。
这人说道:“把火铲放下!”郝运只好将火铲扔在地上。这时,他看到从那人身后的民房里又走出一名男了,穿着浅灰色短褂,也头戴毡帽,手里拿了根棍子。这种棍子只有一尺来长,粗细很规整,郝运非常眼熟,居然是警察用的胶皮警棍,那时那名瘦高警察用的就是。这人慢慢走到持枪男子身边站好,把警棍在手里轻轻地掂着,动作很轻松,但看郝运的眼神却充满凶光。
郝运笑着问:“两位,一切好说,我身上有点钱,不太多,只要不伤我,就都给你们。”
两人互相看了看,那拿警棍的人笑着说:“挺识相啊,是个爽快人,那就不多说了,钱和表都拿出来吧!放聪明点儿,要是敢喊人,就打死你,看是你快还是子弹快。”郝运看着那持枪的人,他手中的枪看起来挺小巧的,银白色,郝运跟大多数男人一样,都对枪、手表和车感兴趣,平时也经常看一些枪械的杂志和网页,但并不专业,觉得这枪很有可能就是勃朗宁。这种枪在民国时期也算是稀罕玩意了,肯定不是便宜货,但从这人的打扮看,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当然,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肯定得穿得普通些。
于是,郝运也没敢多说,慢吞吞地把手伸进长袍的内怀中。这持枪的人立刻用枪指着自己的头:“给我放老实点儿!”
“我得拿钱啊。”郝运无奈地笑着。
这人看了看同伙,对他使眼色。那人点点头,把警棍别在腰间的腰带里,走到郝运的侧面,让他把双手高举,伸手进他内怀里去摸。郝运那三百块钱平时都带在身上,就怕放在旅馆里丢了,这人掏出钱来,见是厚厚的一叠,顿时双眼放光,回头对持枪男说:“喂,是不是意外收获?这混蛋挺有货的呢!”
“多少钱?”持枪男子问。
这人大概看看厚度:“怎么也有两百多吧。”
持枪的男人非常激动:“给我拿来!”那人并没给他,而是将钱握在手中,再抽出怀表链,去解表链末端的环扣。郝运心里这个气,暗想平时不把钱放在办公室,也没放旅馆,就是怕偷,这可好,没几天已经被抢两次,还不如放旅馆了。可奇怪的是,为什么会被抢劫的在古玩店就把自己盯上,难道他们知道自己有钱?不太合理啊。
郝运套话:“哥们,钱和表都给你们了,放我走没什么问题吧?”
这人把怀表链扣摘下来,打开表壳看了看,又“啪”地扣上:“放你走是肯定的,我们又不是杀人凶犯,但为了不让你随便往出说,得让你吃点儿苦头,没办法。”
“什么意思?”郝运连忙问,“钱和表都给你们了,何必还要动手呢?”
这人看了看郝运,哼了声,并没说话,似乎不太想回答。郝运明白了几分,他猜出这两个人不是普通的劫道匪那么简单,也许背后有人指使,于是直接问:“是不是姓韩的让二位这么干?他给你们的钱,恐怕没我身上这么多吧?”
这人皱皱眉,似乎被郝运说中了。郝运有些后悔,万一这两人狗急跳墙,把自己灭口怎么办?这人回头看持枪男:“喂,怎么处理啊?”
“我他妈哪知道!”持枪男说,“就告诉我俩狠狠打他一顿,别的跟我没关系。”郝运把心提到嗓子眼,就在这里,郝运看到从玉米地的左侧又钻出一个男人,穿着灰色短裤褂子,身材强壮,右手握着块青砖。虽然弯着腰,但判断身高起码也在一米八开外。郝运暗暗叫苦,心想对付自己还用三个吗,这是要把自己打成半残的节奏。可同时,他又觉得这男人的身形非常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看长相又不认识。
持枪男面对着郝运,而背对那男子,郝运旁边这人又只顾看手里的怀表,还放在耳边听声。那灰衣男子蹑手蹑脚地绕向持枪男背后,郝运觉得他似乎并不是这两人的同伙,心里开始打鼓,下意识就多看了两眼。这时,那男子已经来到持枪男的身后,举起右手中的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