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和家人在一起过了元宵节,晚上陪父亲喝了点酒,不过偌大的房子里面就我们三个人还是显得有些冷清。母亲又开始唠叨,问我什么时候把儿媳妇带回家,我唯有苦笑。
父亲看着我说:“你别听你妈的,找到合适的后再说吧。现在你的条件这么好,不愁今后找不到好的。这样的事情着急不得。”
母亲又准备说话但是却被父亲制止住了,父亲说:“你别说了。孩子已经有两次婚姻了,两次都是那样的结果,他现在能不小心翼翼吗?”
我心里顿时黯然,同时也对父亲感激不尽。父亲是男人,只有他才能给真正懂得我的心思。 医道官途:妇产科7
随后我告诉父亲说最近两天之内我要去北京,而且可能还得在北京呆上一段时间。
父亲问我道:“去干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我这才把我的那个方案原原本本地对他讲了。父亲听了后顿时就高兴得连喝了两杯酒,“好!这件事情你干得好!当官不为老百姓着想,那不是什么好官!你这件事情可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啊。来,儿子,我敬你一杯,我祝你这次到北京马到成功!”
其实父亲说到底还是一个思想非常正统的人,所以这件事情才会让他如此的高兴。
刚刚喝下父亲敬我的酒,我的电话响起来了,我一看是林育打来的,于是急忙对父亲说道:“是领导的电话。”
父亲朝我挥手,我急忙去到楼上卧室里面接听,“姐,我在家里。”
她说:“我估计就是。你喝酒了没有?”
我回答说:“陪老爷子喝了点。”
她说:“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过来陪我喝点吧。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寂寞。”
今天是元宵节,也就是大年的十五,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一元复始,大地回春的夜晚。今天,天上明月高悬,地上彩灯万盏,按照习俗,人们会在今夜观灯、猜灯谜、吃元宵,合家团聚、其乐融融。而此时她一个人在家里,肯定会觉得万分寂寞的。
寂寞,总是应景的,是一种比较的结果。所以,我的心里顿时就同情起她来,于是即刻就对她说道:“好,我马上过来。”
她很高兴的语气,“冯笑,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还是?我愣了一下,随即就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楼后我对父母说道:“对不起,爸、妈,我得马上出去一下,领导在外边喝酒,说非得让我去不可。”
母亲说:“这些领导怎么今天也不在家里呆着啊?”
我急忙地道:“我怎么知道?他们非得让我马上就去。还可能要晚些回来。”
父亲急忙地道:“去吧。老太婆,你管孩子的事情那么多干嘛?他都这么大了,又是官场上的人,真是的!”
我歉意地朝父母笑了笑即刻出门,当我刚刚关上大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父亲在屋里对母亲说道:“你真是的,他不谈恋爱呢你又天天唠叨。他这么晚出去,肯定是有情况,说不定是哪个女孩子给他打的这个电话呢。”
我苦笑着去开车。 医道官途:妇产科7
当然,我开车的目的是不想让父亲怀疑我去的地方就是在附近。不过父亲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所以我将车开到林育那里后就直接停到了她地下室的车库里面去了。当然是林育给我开的门,我给她说了自己的担心。
她点头,“嗯,小心点好。你老爷子是老革命,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了的话肯定会生气。”
餐桌上摆放着好几样菜,都是她亲自做的。
今天是元宵节,很多人都在陪家人,所以今天没人请她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正如我父亲的怀疑那样,他也觉得今天不是什么领导要我马上出去。
桌上是一瓶五粮液,瓶子里面已经没有了三分之一。
她见我在看那酒瓶,于是笑着对我说道:“知道你今天要陪家人,所以开始的时候不好叫你。但是我实在是心里太难受了,所以后来还是忍不住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我对她说:“姐,你不打这个电话我才觉得不应该呢。如果不是你告诉过我说不让我主动打电话给你的话,我早就打电话来问你了。”
她看着我,“嗯。我知道的。姐还不是为了安全。我是女人,现在又是在这样的位置上,所以姐不得不小心啊。”
我朝她举杯,“来,姐,我敬你,祝你节日快乐。”
她朝我嫣然一笑,“我也祝福你。”
于是我们碰杯然后喝下。
她在看着我笑,“冯笑,听说这次在省政府常务会上你的表现很不错?汪省长还表扬了你?”
我苦笑着说:“他也就是那么一说。”
她顿时就笑了起来,“你就得瑟吧。我都听黄老师说了,说你是用普通话汇报的,而且你的普通话还相当标准。哈哈!他还说,你后面那几位也被要求用普通话汇报,结果把他们搞得苦不堪言。特别是那个档案厅厅长,他可是要到离休的年纪了,这一辈子都是说的我们江南话,结果那天他一会儿是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一会儿是江南话,汗都讲出来了。哈哈!”
我也笑,“姐,我当时也是觉得汪省长是北方人嘛,我担心他听不懂我们江南话所以才临时决定用普通话汇报的,主要还是我太看重这个事情了。谁知道他会那样要求呢?对了,姐,这件事情对我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别的人会不会因此对我有意见?”
她摇头道:“那倒不至于。现在的人都这样,老大都说了话了,他们还敢说什么?不过这次政府常务会后倒是出了一件与你有关的事情。”
我疑惑地看着她,“哦?什么事情?”
她笑着说道:“当时在会上不是有人说你是我们江南省最年轻的副厅级干部吗?结果这句话被传出去了,然后就有人在网上发帖说我们江南省还有更年轻的副厅级干部呢,只有二十八岁。这下好了,有人接下来就爆料了,说那人的父亲是我们省人大的副主任,爷爷是我们省前任副省长。于是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什么世袭啊,什么官二代、官三代什么的,反正很难听的话一大堆。”
我急忙问道:“真的有那样的事情吗?”
她点头,“是我们省的团省委副书记,今年确实只有二十八岁。他大学毕业后就直接当了副镇长,两年后转为镇长,正处级。随后不久就到了团省委一个部门任部长,去年团省委换届的时候被提拔为副书记。幸好那时候我还没有去省委组织部,不然的话这件事情我也说不了硬话。”
我不禁摇头,“其实团省委那样的地方本来就需要年轻人啊。但是这二十八岁也太年轻了点,关键是他还有背景。这就让人联想了。现在的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容易产生心理不平衡,试想很多人工作了一辈子都还是科级什么的,比如我父亲,他可是一辈子任劳任怨在工作的,可是结果怎么样?”
她点头道:“是啊。这件事情让我们现在很难办。人家虽然年轻了些,但是这个人平日里还是很低调的,而且也从来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总不至于就这样把他拿下吧?” 医道官途:妇产科7
我说:“问题的关键是,这件事情被公众知晓了啊。搞不好的话很可能引发出其它的问题的。其实吧,人们或许并不是针对这个人有什么意见,大家心里不平衡的是觉得不公平。呵呵!其实我的事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次省政府的常务会后我都很后悔呢,我真的后悔自己不该去出那个风头。”
她摇头道:“你倒是没事。毕竟你是得到汪省长肯定的人嘛。谁还会说什么?冯笑,这样也好,至少你现在的位置是稳固了。呵呵!其实我前段时间还在考虑一件事情呢,考虑是不是今后把你放到团省委书记的位置上去。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以了,那已经成了很敏感的位置了。”
我急忙地道:“姐,千万别。我还是在现在的位子上好。”
她笑道:“你当然得在现在的这个位子呆上一段时间了,毕竟你才去嘛。我希望你做出成绩来,今后要进步也更容易一些。”
我点头,“所以我才非常看重这次汇报的这个项目呢。姐,我准备明天晚上就去北京,主要就是去办这件事情。”
她说:“好。”
我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此时一时间找不到新的话题了,于是随即就去问她:“姐,那位团委副书记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她看着我,“我们为什么要处理?我说了,人家又没有犯错。”
我说:“可是。。。。。。难道你们不担心舆论?”
她摇头道:“我们可不能受舆论所左右。《 纯文字》人家没犯错,而且每次的升迁也基本上符合组织程序。即使上边问起来后我们也完全可以解释的嘛。难道官员的后代就不能从政了?”
我笑道:“倒也是。”
她随即却叹息道:“不过倒也是,这确实不公平。试想,假如他不是我们省人大副主任的儿子,他的提拔会那么快吗?现在的社会,各个社会阶层大体开始固定化,官员的后代,做官员要比平民子弟更加容易。平民子弟即使可以进入仕途,但在升迁方面,往往会碰到玻璃天花板。冯笑,你发现没有?近年落马的高级官员大多为平民出身。而不断有新闻曝出来,某些官员的后代,凭借父兄的余荫,仕途顺利,早早地就坐上了处级甚至厅局级的交椅。他们之所以遭人恨,其实原因有二,一是现在官员资源多占,声誉不佳,二是他们后代的仕途受到特别的照顾,不公平。”
我笑着说道:“你可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连你也知道了其中的弊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去改变?”
她来与我碰杯,然后一饮而尽,“谈何容易!且别说我这样一位副部长,就是我们的部长、省委书记也没办法。这是体制造成的。其实吧,这样的情况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中国自秦汉以来,就是一个官本位的国度,这是一个事实。官僚占有最多的社会资源,也占据着社会最多的荣耀。通俗点说,就是做官就有一切,不做官就没有一切。但是同时,官僚也是政治的主导者,政务的操作者,国家的富强,社会的好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官员的优劣,也依赖官僚制的效率。按官僚制的自身逻辑,这个制度,必须不断地从平民中汲取新生的优秀人士,以保证官僚制的效率,维持国家的稳定和社会的良性发展。所以,历朝历代官员的选拔,一直都是政治制度的核心问题。但是,中国又是一个以家族为核心价值的国度,官员和他的家族是利益攸关的共同体,做了官的人,有义务给自己的家族,当然包括他们的后代带来好处。
两汉实行以推荐为标志的察举征辟选官制度,原本实行状况良好。被推举的人,大多是优秀人才。但是,这个制度延续一段时间之后,就出了问题。一来做高官的人,周围的人对其子弟势必高看一眼。即使没有特别的托请,进入仕途的高官子弟,往往也会被人优待。高官的光环投射到自己的子弟头上,似乎非常自然。二来,由于在制度上,高官有推荐人才的权力,对于被推荐的人而言,荐主才是真正改变他命运的人,对他有知遇之恩。待到被推荐的人日后也做了比较大的官,也有能力推荐的时候,他们报恩的最佳方式,似乎就是把恩人的子弟推荐上去,如果已经进入仕途,则在晋升方面拉一把。于是,就逐渐形成了这样的局面,越是高官,其子弟就越是做官的机会多,几代累积下来,就形成了东汉末年的门阀。袁绍和袁术两个人资质平平,但仅因为两人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弟子门生遍天下,所以,起兵的时候,居然一时形成为最大的两个军阀集团。到了魏晋南北朝时代,由于实行九品中正制,做官干脆成了官宦子弟的专利。吏部选拔,只需查阅各人的牒谱便是。众所周知,这个阶段国家分裂,政治黑暗,主因就是官僚制变成了变相的世袭贵族制。
彻底改变这种局面的是科举制度的实行。我们知道,所谓科举制,就是考试取官。无论什么人,平民还是皇族,只要通过相关考试,就可以做官。其实,在科举时代,对高官和皇族也有优势,不仅子弟可以上比较好的学校,而且有门荫制度,高官子弟,可以通过门荫,直接进入仕途。但是,由于比较严格的考试制度,使得这个时代形成了一种风气,凡是不从考试出身的官员,会被认为没有本事。花钱买官的捐班自不必说,被人看不起。而从门荫入仕的人,也往往被人视为纨绔子弟,同样为人轻视。风气所及,即使是皇帝,也不大看得起这样的人,所以,门荫出来的人,升迁也难。在这种情景下,即使高官子弟,只要有心走仕途,往往得走科举之途,真刀真枪考上。有人研究,自隋唐以来的科举制,能够保证大约有半数的及第者,出身中小士绅和平民,另外一半,多是官宦子弟。
现在中国的问题,首先是在于长期以来,国家并没有一个一以贯之的选官制度,高考制度一度成为变相的科举,但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干部选拔依然有另外的途径,没有文化的工农干部甚至还有晋升方面的优势。即使是大学考试,高官子弟也曾有推荐入学的另途,使得高考的公平性大打折扣。在大学毕业生不包分配之后,虽然实行了公务员考试制度,但到目前为止,不仅这种考试还不是国家统一考试,而且进入公务员队伍,仍然存在其他的途径。改革后对进入公务员队伍实行的学历限制,随着‘五大’毕业生,也就是电大、职大、函大、夜大、自考这些毕业生的出现,很快就形同虚设。而对海外留学生却特别的优待,由于一些在国内考不上大学的干部子弟可以通过花钱出去留学,混一个学位,就可以回来享受优惠。 现在新生的官二代有相当多的人喜欢直接进入仕途,趁父辈尚在任上的时候,尽可能快地晋升到一定高度。这些抢官的官二代就形成了今天大为舆论诟病的权力世袭现象。
其次,由于官本位的缘故,在任官员掌握了社会上最多的资源,而中国传统的家族观念,依然强固。无论官员本身是否参与,一定级别的官员子弟,无论做什么,只要在这个官员的影响力之内,都不言而喻地会得到人们的照顾。如果这些官宦子弟经商,只要打出父辈的招牌,往往就会一路顺风,获得平民子弟望尘莫及的便利。在改革初期,很多高干子弟往往喜欢利用父辈的余荫去下海经商,获取经济利益。这些人有的是官商,有的是私商,但无论官商私商,他们经商的轨迹,往往有权力的阴影。即使少数人真的如他们所说,上升或者致富,是由于自己的才干,由于大环境如是,依然难以令人口服心服。
正如常识告诉我们的那样,富二代和官二代不见得都是坏人,贫二代也不见得都是好人。但是,这样两种明显的不公平,加上日益恶化的官民矛盾,必然使得官二代成为众矢之的。事实上,一些官二代疯狂抢夺资源,这也包括人事资源,他们的这种行为已经成为令人不敢恭维的官场风习的一部分,最大限度地为社会上仇官的情绪添加了燃料。跟平民相比,官员的后代,原本就有竞争的优势,如果连竞争本身都被取消,变成**裸的有权者通吃,那么,由此造成的社会危机,是不言而喻的。”
我说:“姐,你说得很有道理。”
她继续地道:“这样的现象这其实说到底还是官本位思想在作怪。虽然说一个现代的国家应该改变官本位的状况,逐渐把官本位变为民本位。但是,在没有改变之前,政府绝对不应该强化这种来自帝制时代的传统。即使仅仅出于保证从平民中汲取人才的需要,出于社会稳定的需要,也必须下大力气保障社会上升渠道的畅通。不至于让平民的精英因没有上升渠道而永沉下僚,因而心生怨恨。而保障平民精英上升渠道的唯一办法,就是以国家之力,确立一个官员选拔的制度,并严格执行。同时,用制度保障一定比例的平民子弟的晋升。
当下,存在一种相当危险的思想倾向,即在官员选拔中,引入所谓世袭的政治可靠的因素,人为地在官员选拔中,划分出莫须有的自己人界限。这种倾向,如果不是某些势力刻意为官二代进入仕途并快速上升造势的话,那么就是政治上的超级糊涂。这样做,事实上在官二代和平民之间,划出了一道深深的鸿沟,除了激化官二代和民众的矛盾,让仇官情绪更加高涨,没有任何好处。
一般来说,即使在传统王朝政治比较清明的时期,民众的仇官情绪依然存在。人们仇官,但同时也羡官。既仇恨权力,又羡慕权力。这是官本位社会必然的伴生产品。但是,如果从根本上根绝了平民上升的渠道,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变成官,或者很难变成官员,那么,平民的仇官就会达到一种无以复加的程度,就会变成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一旦产生,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天下就不太平了。
所以,我们倒是希望现在处于优势地位的官员以及官员的子弟们一定要清醒,但愿他们不要以赢家自居,肆无忌惮地通吃。要知道,在正常市场竞争条件下,通过竞争达成的赢者,想要通吃都是危险的。更何况人们并不认为现在官场上的赢者就是真正赢者,硬要通吃的话最终最危险的其实是这些人自己。
在现有的体制下,官二代身上的魔咒只能用他们自己的行为去解开,如果不思开解的话麻烦将会很大。冯笑,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指的不仅仅是官二代的事情,所以你今后也一定要引起注意。姐和黄省长提拔你、重用你,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你还是比较能干而且肯干的。”
我点头,“姐,我明白了。”
她笑道:“姐今天这是怎么了?和你好好的喝酒,谈什么工作嘛。”
我说:“姐,我很喜欢听你讲这些呢。看来你对这方面很有研究的啊。姐,如果你当了我们省的组长部长了的话,说不定我们省的官场风气就要好多了。”
她摇头道:“你这话就是开玩笑了。姐也是这个体制内的人,姐到现在的位置,包括你也一样,我们都是这个体制的既得利益者,我们都无法去改变这一切。即使是我当上了组织部长的话,我也只能在现有的体制下做一些细微的改变,也就是说,我最多也只能是在干部选拔的问题上尽量按照组织程序来,尽量去选拔出那些能力较强的人出来。但是,官二代的事情,还有近亲繁殖的问题。。。。。。我改变不了。”
是啊,或许这也是一位组织部长的悲哀吧?她自己也说了,包括我的事情,她何尝不是在近亲繁殖?我在心里想道。
我们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闲聊,时间也就过得飞快,很快地就已经是午夜了。
她对我说:“冯笑,你早些回去吧。明天我还有个很重要的会。”
我说:“姐,我帮你把这桌上的东西收拾后在回去吧。”
她点头道:“好吧。你真勤快。那姐去休息了,一会儿你出去的时候帮姐关上地下室的门。今天姐的例假来了,不然的话姐还舍不得你离开呢。”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想道,随即朝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