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暂安,徐佑需要考虑的就只有洛阳方面,根据秘府情报,正有一支约十万人的大军从平城开拔,水路并进,一路行进至上党郡的屯留县境内,一路沿沁水行进至安泽县境内,再有十五到二十天,就能抵达黄河北岸的野王城。
同时,相州、济州、司州、并州、晋州、泰州、雍州等多七州八十三县都在征调役夫、车船、马匹、粮草,粗略估计,至少有将近三十万北魏的民众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献出所有。
听了冬至的陈述,檀孝祖道:“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二十天来巩固城防,研究对策?”
“这两路兵马是不是魏军的主力,截止目前,秘府尚不能确认。”冬至道:“但是,根据沿途探子传回来的情报,所见皆兵强马壮……”
何濡冷笑道:“这很可能是元沐兰的疑兵之计!秘府养在北朝的散探大多是收买的乡野农夫,见了官军无不战战兢兢,如何分辨的出是六镇悍卒,还是普通的镇戍兵?好不容易打入平城的死间也很难接触到军方的核心决策,更重要的是,为了这次会战暴露出死间的身份得不偿失。我的意见,应该再往黄河下游的几大渡口派骑兵斥候不分昼夜的进行侦查,以防万一!”
左彣表示赞同,道:“不错,元沐兰再会用兵,终究要渡过黄河才能施展,守住沿河防线,是当前第一要务。”
鲁伯之持有不同意见,道:“魏国这两年兵员损失惨重,秋冬季粮食颗粒无收,能够拼凑出十万人的队伍已经拼尽了最后的国力,我认为不会也不可能还有一支隐藏的主力在黄河下游汇集……”
徐佑转头看向檀孝祖,道:“檀将军以为呢?”
檀孝祖沉吟一会,道:“我军主力分布在洛阳一线,青州刺史卜天守着黄河下游,中间近千里河岸只有寥寥数座城池把守各地津口,若是严防,需分兵各地,会不会正中元沐兰的算计?”
楚军的优势之一,就是兵多将广,若是分兵,形势会发生逆转,他这是间接的表示反对。
齐啸沉声道:“我军水师占据绝对上风,以舟船逡巡河道,哪里发现敌情,立刻运兵前往支援,并不需要分兵各处,只要守住碻磝、滑台、石门、荥阳等地,余者不足为虑。”
徐佑转头望着叶珉,叶珉显然深思熟虑过这件事,道:“汛期将过,黄河千里防线,可渡河处数不胜数,守是守不住的。我建议放弃沿河所有津口,收缩兵力,固守荥阳、虎牢和洛阳。然后分兵五万,守住仓垣、许昌、阳城,封死魏军南下的道路。再请卜刺史务必坚守历城,以防魏军故意分兵侵掠青、徐,用围魏救赵之计,乱我军心。”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大多数人的反对,澹台斗星驳斥道:“叶将军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魏国的中军几乎被柔然给打没了,六镇之兵虽说的上悍勇,比起我大楚还差得远呢,何况从苦寒边塞来到中原,人畜不适应这边的水土,剩余几分战力尚存疑问。面对这样的敌人,还没交战,避退数百里,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城池拱手相让,如何向朝廷和百姓交代?”
周石亭也道:“大将军,叶将军此议绝不可行,畏战惧敌,军心必乱,一旦军心不在我,洛阳又被索虏经营几十年,民心也未必在我,到时候这仗怎么打?”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除过裴叔夜和耿布,赞同的人极少,徐佑犹豫不决,问道:“李璧,你怎么看?”
李璧是西凉降将,军议时向来很少发表意见,只有徐佑询问才会说话,道:“诸位将军所虑,我认为都有道理,若大将军准备和魏国决战,豫州洛州,自不能有失,黄河沿线需派重兵把守,我们寸土必夺;若大将军不争一时,只是想打疼打狠魏人,谋求十年内的边境安定,则可以放魏军进来再打,洛阳这片打荒废了也不要紧……”
徐佑终于下定决心,道:“依叶珉的提议,参军司三天内拿出完善的计划,准备放弃黄河沿岸,以西线洛阳为主,南线许昌为主,东线仓桓为主,放魏军进我们的口袋阵里,然后关门打狗!”
“诺!”
众将虽然不服叶珉,但徐佑拿定主意,钧令一出,全都无条件听从,且拼尽全力执行。
监察司的刀,可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谁知刚刚入夜,徐佑还没休息,接到前方线报,魏军某部不知何时渡过了黄河,突然包围了滑台,滑台守将司马怜之派人突围前来洛阳求援。
“敌情如何?”
“由于夜深无法辨明,但据突围的人推算,滑台三面无数火把连营,估计不下两万人。”
“两万人……”徐佑眉心微皱,道:“宣众将来节堂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