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仰着脸,怔怔望着面前这个明显是被自己激怒了男人。半晌,扭头挣脱开他还捏着自己下巴手。
“徐若麟,倘若是我错想了你,我向你道歉。我不否认,我对你是有几分情意。像你这样一个男人,女子得你如此追求,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动心?可是也就如此而已。”
“你说你视我为珍宝,这让我很意外。或许你说是真。因你自己看来,你确实是如此看我,亦是如此待我。可是于我而言,我却感觉不到。我这么说,你或许会为自己不值。就刚刚前几日,你还冒着九死一生危险将我从青州救了出来。我很感激,真感激。但是感激,却完全不足以让我抛开一切就此便这样从了你……”
她顿了下,加重了语气,“徐若麟我是喜欢你,否则我此刻也不会站你面前与你这样说话。但这种喜欢,却远远敌不过我想安安生生过完这一辈子心愿,远远没有浓到能让我心甘情愿与你并肩一道承担一切后果地步。”
他神情随了她话,愈发阴郁起来,她却仿佛视而不见,摇了摇头,继续道:“你想来应也知道,从前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只是他命苦,本就不该来到这人世,不该结胎我这种母亲腹中。你知道吗,我知道我有了孩子那一刻,第一个想法,并不是努力想办法保护他,而是想着怎么去打掉他……”
她看到他目色一暗,微微笑了下,笑容却带了点凄凉。
“你看,我虽然也有点喜欢你,但从那时候开始,想多便是如何保护自己。你可以鄙视我,甚至痛骂我,但我就是这样人。说到底,还是我爱自己胜过爱你。所以好不容易有了重开始一切机会,你说,像我这样人,我会放下一切就此把我自己交托到你手上?”
她终于说完了自己想说话,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安静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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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话从来就是一把伤人刀。
徐若麟神色里起先那种怒意和阴郁渐渐消去。像是第一次认识初念,他定定地望着她,眉宇间,后慢慢浮上了一丝无法遮掩落寞。
“娇娇。”他开口了。
“你终于还是让我知道了你真实想法……我很意外……”他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嘎涩。
“我没有资格去鄙视你。错全我。可是现,既然我们一起重来过了,你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我现所有保证,你听来可能什么都不是。但我而言,却是真真切切。等我……”
他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猝然改口道:“我知道我再说这种话,听起来很是可笑。我只盼你能再给我些时日……”
他再度闭了口,露出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苦恼表情,后终于不再出声了,只是用一种包含了期待和乞求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初念叹了口气。
她说:“徐若麟,到底是该说你太过固执,还是强人所难?我说这些,不是不相信你给我保证时心意。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时,都是出于真意。但是我不需要你给我所谓有保证将来。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人。但到了后,就算你真能娶了我,我也会过得很累……”
她见他眉头微挑,似要反驳,立刻又道:“你别和我争。你不是我,自然无法真正体察我感受。人活着,不是仅仅为了自己而活。你我都不可能。这是我如今感触深一点。到了你能娶我那时刻,你必定是要立于丹墀之下,你也必定是要归回徐家宗族。就算我那时归宗做回司家女儿了,一个曾经嫁入过徐家女子,怎么可以再入一次徐家大门,易兄为夫?即便大楚律法没有这样禁令,人情世俗会如何看待?徐家之人又会如何看待?你可以不惧人言,我行我素,我却做不到。那时即便你待我如珠如玉,我那座府邸之中,过得又岂能真正意?”
徐若麟神情再次微变,盯着她,咬牙低低地道:“说来说去,不过是推却二字而已。原是我先前说错了。你不是没有主意,而是极有主意,还是数一数二狠心之人……”
初念垂下眼睑,视线落身侧桌上那盏烛火,出神片刻,终于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徐若麟,淡淡地道:“你说没错。说来说去,只是我不够爱你,才会这样狠心绝情。若我真爱你,我必定愿意为你忍辱负重,事事以你意愿为先。所以徐若麟,换你也是一样。你若爱我只是浮浅,及早撒手便是,你我都得清静。但你既口口说真爱于我了,那么我能否请求你,请你以我意愿为先,而不是一味地将你心意强加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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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徐若麟,就如同战场上从一个原本能够让他一指便能捻死对手那里吃了个彻头彻尾败仗。唯一感觉就是全军覆没横尸遍野,而他这个主将,只剩了透心彻骨凉。
这是一种极其陌生糟糕感觉。他想极力摆脱,但是面对面前此刻她,他却觉得自己无论作任何辩驳,都是那样苍白而无力。
司初念,他从前真是小看了她。聪明。聪明又无情。说后一段话时候,给他设了个套。他无论是钻还是不钻,先都已落下风。
什么患得患失柔弱无计。原来一旦心计起来,便是如此一副凉薄心肠,把什么都算计得满满了。
她就像个运筹帷幄敌军主帅,出手,便堵死了他路。
这一刻,无论是战场还是情场,向来习惯杀伐果断徐若麟,能做事就是像个傻子一样地瞪着眼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哪怕他心中,无数不甘和郁懑都正争先恐后地咆哮奔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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