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宣布县委工作由强卫暂时主持的时候，下面科级干部们并没有出现交头接耳的情况，反而平静下来。今天发生的怪事太多，他们好像有点承受不来。
“下面，请市委曹书记作重要讲话，大家欢迎！”韩志茂的声音一落地，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现场有些尴尬，堂堂市委书记，在县科级干部面前讲话，居然没有人鼓掌。强卫有些坐不住，看了一眼微笑着的曹克，正想做点儿什么，曹克开腔了。
“同志们，看来，大家并不欢迎我们的到来。的确，换作我坐在下面，我也不欢迎。因为现在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瘟神，你们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送瘟神！可我这个瘟神是不太好送的。因为，现在的积余，已经成了全市经济和社会发展最差的县！”
会场冷下来了。上位者爆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让在场的干部都感觉到了上层的震怒是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积余经历了什么，不用我一一盘点，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得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为什么一个县长倒了，接下来常务副县长也倒了？为什么？大家是不是也在问这个问题？在这里，我要作个检讨，积余出现这种情况，市委责无旁贷！
“我看了看在座的各位，有的同志还相当年轻，可能走上领导岗位不久。今天这个会，本来我这个市委书记没有来参加的必要。但积余是龙岛最弱的，这是事实，积余发展不好，我这个当市委书记的要是还能睡着觉的话，那只能证明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所以，我来了，我必须得对积余40万人民负责！
“今天，各位是积余发展的主力军团，我想请大家记住三句话：第一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这个不用我过多解释。刚才已经宣布了清查干部参与企业经营的方案，我相信各位干部的素质，会主动从企业退股。市里开会决定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有争执。有的同志认为，要犯错误就得承担责任。但更多的同志是想到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觉得还是应该给大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设立了自查这个环节……”
吴蔚终于明白了曹克的意思。曹克此番前来，是对强卫的肯定，也是在给他这个政府主持工作的人加压。
是啊，现在的积余，已经到了前有标兵后无追兵的尴尬境地，退无可退，积余没有政绩，曹克脸上也无光。
此前，曹克一直对盛世才抱有一丝幻想，觉得以前有郝为国这个地头蛇跟他作对，他施展不开拳脚，情有可原，可这件事情一出来，彻底让他对盛世才失望了。
这些天晚上，曹克未曾安睡，反复在思考积余出现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最后捯来捯去，捯出了一身冷汗，居然是因为市委选错了一个县委书记！面对那些资料，曹克想起了四个字——志大才疏，也许从传统意义上来说，盛世才算是个好人，但好人不一定能当好官。
拿着市委组织部提供过来的干部名册，曹克翻了一遍又一遍，又联想到积余的现状，曹克一度一筹莫展。
停止了盛世才的工作，积余又面临困境，两个党政主官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主持工作？总不像正式的书记县长来得硬气。但在这件事情还未平复期间，又不能直接免了盛世才的书记职务，两难之间，真是难啊！
曹克坐在办公桌儿前，坐累了，又倒在休息室里的床上，手里还拿着干部名册，又把组织部提供过来的人选名单拿了过来。现在，他特别想回到当市长的时候，原来，选一个人比推一个大项目难多了！
“第二句话，胜任才是硬道理。总设计师曾经说过一句话，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咱们有些同志，总觉得自己能干天大的事，嘴上功夫好，脚下功夫无。别说天大的事，就是芝麻大的小事，给他也整不利索。当副职的，自己分管的工作，不敢做主，大事汇报，小事请示，要副职是干什么的？连自己分管的工作都整不明白，要副职何用？要我看，这样的副职就是不胜任！胜任的表现在哪儿？在执行力。比如今天会上提出来的自查，马上主动撤股的，就是有执行力。有主意的，看着别人动还不想动的，就是不胜任！因为，不想动的，是因为政治敏锐性太低！……”
吴蔚听着曹克讲话，觉得话虽然说得很重，但治乱需用重典，眼下积余这种情况，自然可以打破常规，而曹克本人，从这件事上来看，是个打破常规的高手，以市委书记的身份参加治下县的干部大会，不但打破了常规，而且足以说明他对干部队伍建设的重视程度。
“我想请大家记住的第三句话，想法决定活法，作为决定地位。为什么我们要成立专案组？为什么要对积余的问题进行彻查，因为，我们一些干部在背地里做着党纪国法不容许的事情！为什么积余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我们有的同志把屁股坐到歪了，脑子里不再想着群众，而只顾想着自己的腰包！今天，我这个当市委书记的，把话放到这儿，有为有位，说到做到！……”
曹克的讲话，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没有一个人走动，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所有的人都摒息静气，认真聆听着。
吴蔚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他已经忘了是谁说的，大致意思是：翅膀系上了黄金，鸟儿就永远也飞不起来了。
台上台下坐着的这些人，一旦斤斤于利的时候，或许会得到一时的利益，可是看长远，却是极不划算的。如果郝为国不贪不占，也不会进监狱，那么，到现在他仍然是一方大员，贪得再多，无论当时如何风光，可一旦被发现，所有都将失去，得不偿失，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