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宁晓全却把吴蔚拉进里间,不再谈“绿色矿山”的事情,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了苏梓平的案子上。
对于官场而言,根本没有秘密。在其中浸淫日久,自然会观察出一些外人难以观察到的东西。比如说要动干部了,组织部长办公室进进出出的人多了起来,这是最明显的表象。
有人说,动干部组织部就是“灯下黑”,往往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了,但组织部的人却不知道。其实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说而已。也不用哪个领导有意无意地去四处告知,只看组织部长办公室进出的人,特别是各单位的一把手多了,近期肯定会有动作。
“你是怎么回事?还把你给扯进去了?你离开积余有一段时间了,知道是谁吗?”宁晓全坐在吴蔚的对面,问道。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宁市长,我正想找你聊聊这此事呢,我有点迷糊。我在积余的时候,因为工作的关系,动了一些人的利益,自然也有对立面。你也知道,只要干工作的,有几个不伤人的?在积余不伤人,怎么可能动得了那些人?可是我没想到,在积余工作的时候,少有人四处告我,现在到敬之了,反倒被人给拉出来!”
“我理解你。听说这件事以后,我挺着急的。按照常理,无论是苏梓平还是你,市里真打算动的话肯定会万分小心的。是不是苏梓平狗急跳墙了?把你也给捎上了?这件事情,真是让人想不到。你也不用担心,清者自清,出于保护干部的目的,市委也不会大动干戈。”
吴蔚很纳闷。纪委部门掌握了他的线索,为什么不立案调查?还在等什么?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纪委立案调查也是很慎重的。如果调查结果什么事没有,不但纪委被动,被调查人所在单位的工作也将受到很大的影响。
难道,宁晓全是受了某位领导的委托,来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吴蔚暗道,恐怕还真有这个可能。苏梓平如果真的倒了,不管他有没有问题,市委都不会再往深里查他。昨天晚上的担心,恐怕是多余的。
想通了这一点,吴蔚感觉一下子轻松下来,笑道,“谢谢宁市长。”
宁晓全笑道,“在我眼里,你这个人,是个实干派,就知道一个劲儿地干工作。如果像你这样拼死累活干工作的人,被人阴了,上面如果不察的话,那可真就是我们这些人的悲哀了。董书记说,干工作的干部,我们要保护,要替他们搭好平台,不能放到温室里,得放到冰天雪地里去锻炼。这话说的好啊,咱们现在有些年轻干部,就知道拉关系,不研究事,光研究人。这样的人,就是把他举到前台,也是个祸事精。”
吴蔚微笑着看着宁晓全,他不想多说,他觉得,宁晓全一定是受董起助所托,来帮他卸包袱。这里的包袱可以卸下去,可是家里的呢?那个对手,敢把这个包袱抛出来,如果不对他造成点影响,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的他,就坐在火山口上,岩浆一旦喷发出来,他的家庭会不会毁于一旦?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担心过。即使看到才梓跟洛洛玩儿在一起,虽然他有些生气,但也不像现在这样感到害怕。
“小吴,直到现在,你仍然是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这个头衔挂在头上,你做人做事一定要低调、小心。这次的事情,对你来说也是个教训。我想,近期纪委的同志肯定要找你核实一些情况,你不要多想,实事求是就好。”
宁晓全见吴蔚沉默不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挺气愤。年轻干部怕捧杀,也怕棒杀!虽然知道过去发生在吴蔚身上的一些事情,相信他能挺过去,可毕竟人言可畏,如果吴蔚真地因此而蒙生退意,或者起了“同流合污”的想法,那可是市委的一大损失。
“我现在,就想着怎么把敬之县的工作局面打开,其他的,我不想多说。”吴蔚淡淡地说道。
他的心里,其实是非常矛盾的。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说,那头天晚上也不会独自一人在车上坐了一宿,又抽了那么多烟了。
韩志茂的态度很硬,他理解韩志茂,他是纪委书记,如果他不坚持原则,还有哪个干部会把纪委当回事呢?
虽然宁晓全说了很多,但韩志茂那句“很难过关”还是让他如鲠在喉,让他胸中闷住的那股气,一直吐不出来。
两人在里屋谈了一个小时,谁也没有打扰二人。在这个场合,他们就是谈到晚上,下属们也只有提醒吃饭的份儿,如果两个人谈兴正浓,那其他人也只有陪着挨饿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