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马军是月饷一两,步军五钱,五千兵马每个月的饷银就是三千五百两雪花银,这笔军费眼下自然是由开原府负责筹措的。每月三千五百两银子的军饷支出,算上人吃马嚼,不出三个月便能让开原财政崩溃,无力供养这样一支兵马。
宣府精兵总算是能领到军饷的,大批卫所兵可是领不到军饷的,三万,辽海两卫可是已经欠饷半年了。
大战在即,欠饷自然是发下去的,起码也要发一部分。
马城粗略一算,只是补发开原大军欠饷,就需要近十万两银子,这笔钱巡抚衙门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的。于是马林奏请补发欠饷的折子,在辽东巡抚衙门和内阁转了一圈,又被内阁,兵部推了回来,饬令开原府自行筹饷。
马城也早看穿了,朝廷没钱,辽东也没钱,欠饷,眼下在辽东是常态。
大军集结,庞大的军费让马城心叫侥幸,所幸有开原父老的支持,麾下团练是不领饷银的,才能让他维持着这一支千多人的民兵部队。
入秋,天气转凉。
这一日在总兵府,马城看着以手抚额,被大军饷银折磨到焦头烂额的马林,心生同情,十万两银子,马林咬咬牙也拿的出来,然则银子是万万不能拿的,拿出银子补发了欠饷,翌日便会招来言官弹劾,少不了一个违制逾越,图谋不轨的大帽子扣上来。
朝廷不给钱,镇守总兵不敢给,于是欠饷便只能拖着,这便是大明朝的荒唐。
一个拥兵数万的镇守总兵,就算马林富可敌国,也是万万不敢做的。
马林是精于兵事的人,自然也有解决之道,古往今来,解决此类问题的方法都是相通的,画饼。
盖着镇守总兵大印的公文,正安静的躺在桌上。
此战,一个真奴人头的赏格已经开到二十两银子,一个包衣辅兵的人头也有五两,画了好一张大饼,让马城都雷的外焦里嫩了,倘若朝廷真能拿出这笔赏银,区区建奴也就不足为患了,然则一张大饼画出去,多少也能提振一些士气。
马林命人将公文四处张贴,面露苦笑:“如之奈何?”
马城诚恳劝慰道:“此是大明边镇顽疾,非父亲之过。”
马林勉力挤出一丝苦笑:“话虽如此,可这饷银再欠下去,谁人肯出死力。”
马城突然心中一动,低喝道:“若儿子有一日为辽东巡抚,当除此顽疾!”
马林嘴角明显抽搐了几下,含糊道:“你待如何?”
马城心脏狂跳几下,左右无人便决然道:“复秦汉旧制,以军功授田宅,这辽东地广人稀,多的是无主的田亩地产,当可为之!”
话没说完,就被马林暴躁的训斥了:“住口,荒谬!”
马城也就讪讪住口了,军功授田这一说,也便是在老父面前随口一提,为他打开另一扇窗子,这政策在万历朝,自然是不可能实行的,怕是一提出来就要被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变成人人得而铢之的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