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南京。
孙传庭带着几个得力的属官,进了南京,就被崇祯爷召见皇宫去了。
崇祯此时心情十分痛快,主动把南京皇宫让出来一半,作为新成立总理通商衙门的治所。孙传庭推拒不得,再说原来的衙门本来地方就小,施展不开,他只得笑纳了皇上的好意,把衙门搬进皇宫了。
南京皇宫一分为二,中间隔了一道围墙,分出来的几百间房舍,大殿,就成了总理衙门的新治所。这位崇祯陛下总算干了件好事,此后时代变迁,几次修缮,总理通商衙门的地点却始终没变。
孙传庭到了南京,有了治所,手下又有两千多名军情司老卒助阵,便打起精神,开始大展拳脚。他四十许人,正值壮年,精力可比方从哲旺盛多了,下面的属官,地方官员想蒙蔽他,难上加难。
这位孙大人睁开慧眼,和人在辽东的摄政王马城书信,公函往来。他是个极聪颖的人,心里明镜一般透亮,知道王爷拿出这三千多个实缺,这是要给大家伙分饼了。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平日里谦谦君子一般,十分低调,骨子里却是自视甚高的,却独独对当年摄政王马
城,心服口服。
王爷主政大明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可说是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王爷先稳定了军心,民心,先革新军制,五十万常备新军,各就各位,仅南京各省标营新军,人数就多达十万之众。十万装备精良的新军,经过半年多的整训,士气正是最高昂的时候。
十万新军,虎视眈眈的弹压地方,试问谁还敢上蹿下跳的蹦跶。
扬州之乱闹的沸沸扬扬,新军一进城还不是烟消云散了,一排黑洞洞火铳打过去,任你是江湖上的好汉,市井街头上的泼皮无赖,还是身家显赫的大豪商,身上都得多几个窟窿,往外喷血。
王爷鼎力支持,新军得力,孙传庭便有恃无恐,开始施展他的拳脚。这第一条,先清算旧账,新成立的警察司,带着新军士兵分赴各地,开始抓人,凡参与叛乱的通通抓起来,押解到南京。或斩立决,或发配流放,绝不含糊,江南之地,这块大明帝国心尖子上的恶疾,再
次被惨烈的清洗了。江南,始终是大明帝国的一块心病,这也怨不得别人。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带来了科举的发达,加之一千年来,学而优者仕的传统,江南的繁华锦绣之下,不免藏污纳垢,见不得人的斑斑劣
迹,太多了。
孙传庭心里明白,王爷,是真的不耐烦了,下决心去掉这块心病了。王爷不耐烦了,后果很可怕,杀气腾腾的新军士兵,在两千多名军情司老卒的率领下,凶神恶煞般踹开大门,轰开一个个据点,庄子。江南再次被清洗了,这回清洗的力度之大,连地方三法司也噤若寒蝉
,不敢吭声,免的犯了王爷的忌讳,触了这些官兵的霉头。那官兵一队队的虎背熊腰,手中火铳黑洞洞的,腰刀明晃晃的,太吓人了。
一面大肆抓人,清算,孙传庭一面细细思量,总理通商衙门这块大饼该怎么分呢。有几个职位是早就内定了的,王爷不可能把诺大个南方,完全交给他,如警察司司长,这个名额,得留给军情司大佬丁文朝。通政司司长,这个位子得是郑芝龙的人,这都是随王爷起家的嫡系,马虎不得
。
除此之外,剩下的饼怎么分呢,王爷的意思是廷推。廷推,明制,凡朝廷遇有重大政事,或遇有文武大臣出缺,皇帝必诏令廷臣会议,以共相计议,衡量至当,然后报请皇帝,取旨定夺,其有关政事得失利弊之研商者,谓之廷议;其有关人事升补任用之拟
议者,则谓之廷推。然而南京三省六部衙门已经裁撤了,三千多官员已经卷铺盖了,还怎么廷推呐。孙传庭思前想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按照王爷的意思来吧,召集江南各省民间观风使,总计两千一百二十八人,入朝议
政。
榜文一出,江南各省又震塌了半边天,这震撼未免也太大了。
这便是马城为江南吏治,下的一剂猛药,虎狼之药,这回王爷不但把桌子掀了,还把房子也拆了。一向目中无人的江南豪强们,几次三番挑战马城的威严,终于把王爷给激怒了,尝到了王爷震怒的后果。新军四出,抄家,抓人不提,由民间观风使入朝议政,廷推大臣这样的事情,那还得了吗。观风使,那都是些什么人,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翘楚,首脑什么都有,有富甲天下的大海商,也有码头上打滚
,讨生活的车马行当。有急公好义的大镖师,也有牙尖嘴利的大状师。
总之是鱼龙混杂,两千多人聚在一起,怕是要闹成菜市场了。
廷推,也不是公推,这些个候选官员,还是要孙传庭来挑选,简拔的,孙大人手握大权,脑门上却常常大冒热汗。这个饼分不好,他可是要遗臭万年的,王爷,百姓,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呢。
一咬牙,一闭眼,孙传庭喟然叹道:“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于是总理衙门,召集各地观风使,入南京参与朝政的榜文一出,整个江南再次刮起了十级台风。各行各业,百姓奔走相告,有见机早的,已经连夜收拾行装,找官府开具文书,赶往南京抢占个先机。
不几日,南京从萧条冷清,突然变的喧嚣热闹了起来。
日上三竿时,南城门。
吕安穿着军情司制式的黑衣黑甲,抱着把刀,在南城门外站的笔挺,身后是眼神锐利,腰杆笔挺的一干部属。他的军情司甲营,全员转入警察司,军装还来不及更换,索性还穿着原来的黑衣黑甲。于是,黑衣黑甲,便成了后来警察司的标配,只是在肩膀上多了一副肩章。吕安,轻轻拍拍肩章上的灰,其实新做的肩章上并没有灰,只有两道金线,两个金灿灿的豆子,代表了他如今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