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在颜家事了之前,她也不能放宋嬷嬷走。
“嬷嬷过赞了!”红枣谦虚笑道。
宋氏道:“一点也不过!待几天太太进宫朝贺就知道了。这宫里贵人虽都穿狐裘貂褂,但这狐裘貂褂间的差异可大了去了!”
闻言红枣有些好奇,随口接道:“不都是贵人吗?”
“贵人也是分等级位份的。”想着红枣朝拜时站得远,看不见内殿情形,宋氏想了想便以翰林院举例道:“太太,就拿冬节那日您穿的这件貂皮褂来说吧!”
“你这一件貂褂,是扫雪貂的脊皮毛,瞧这背毛出的银针,啧啧,根根如样!”
“这一件只怕要一千五百两还有价无市!”
闻言红枣很唬了一跳:“这么贵?”
红枣知道皮裘价钱差别大,但没想到这么大——她让树林、晓乐等小厮市场调查来的貂褂子价钱从二十两到八百两不等。
一千五百两,是真没想到。
“太太不知道?”宋嬷嬷诧异。
红枣有些羞涩道:“这是我公婆今年新给的,还没上过身!”
宋嬷嬷一想也是——貂褂只四品以上才能穿,而反穿貂褂更是翰林和二品以上的荣耀。
“太太好福气!”宋嬷嬷衷心赞叹道:“老爷有才,公婆疼爱,这就穿上了全脊皮的貂褂子。”
这福气也是没谁了!
“宋嬷嬷,”红枣眨了眨眼睛请教道:“我知道狐裘是以腋下毛为上,后腿毛次之,膆次之,脊则最下。”
“换到貂,反是脊背毛最好吗?”
“太太问的是。”宋氏点头道:“貂皮以脊为贵,本色有银针的,就是似太太这样的最好。”
“貂膆比貂脊次一点,腋,也就是俗称的肷,就更次了。肷下面是后腿,前腿因为毛小狭窄,不用说也不好。不过最下的还是貂尾,毛粗又无光彩……”
“似由前腿毛、爪仁、耳绒这些零碎貂皮毛由匠人缀成的褂子,全新一件搁市面上才只五六十两——品相如何能跟太太这件相比?”
“冬节那天,太太坤宁宫前一站就知道了。”
“多谢宋嬷嬷告知!”红枣笑道:“对了,宋嬷嬷,我年纪轻,见识少,公婆又远在山东,遇事难请教。”
“宋嬷嬷是京里的老人,见识广博,而我身边现就少个宋嬷嬷这样的阅历人。所以我想问问嬷嬷,可愿多留些日子?”
宋氏闻言自是满口答应:“太太和善,小人求之不得。不瞒太太说,小人无儿无女,无家无业,离了太太这处,就只能暂寻尼庵栖身,再图下家。”
“尼庵?”
当初虽是通过尼庵寻的宋氏,但红枣没想到宋氏平常就住在尼庵。
“太太,”宋氏趁机跪下,把自己的遭遇哭诉了一回。
红枣没想留人会留出这么一个故事来,闻言不免心有戚戚——同是少小离家,她做童养媳养尊处优不算还嫁得谢尚这个不错丈夫,而宋氏进宫做牛做马十七年,出宫后遇人不淑,至今漂泊无依。
但看过去一个月宋氏对丫头的教导就知道宋氏个人不是不能干,她差自己的也就是个运气——有前世记忆的运气!
若没得前世这份记忆,天知道她现在会在哪漂泊?
心生同情,红枣点头道:“既是这样,那宋嬷嬷你暂且就留下来帮我吧!”
“多谢太太!”宋氏磕了一个头求告道:“但有一件事好叫太太知道。先前说好的教习礼仪,小人已倾囊相授,以后留下不敢再收八两的教习银,还请太太裁了才好!”
“再还有现住的院子,也请太太收了去,小人方才能够安心!”
想把暂且变成长久,月银住房如何能约过碧苔、彩画等太太倚重的陪房媳妇?
她先前要八两,为的是长冬活计难寻,她要存银过冬。
现一个冬天都能留在谢家好吃好住,便犯不着为钱招妒,坏了人缘。
对于宋氏的求告,红枣颇为意外——到手的银子还往外推?
转念猜出宋氏的心思,红枣便没有推辞,答应道:“既然宋嬷嬷如此请,彩画你回头告诉树林一声,从下月起宋嬷嬷每月的月银就和你们一样都是二两。”
彩画等人的月银原只一两,但因背井离乡跟来京城的缘故,红枣做主给加了一倍——充出差补助了!
彩画赶紧答应。
看宋氏站起身,红枣又道:“宋嬷嬷,你先前既住尼庵,想必对于京里这边尼庵的情况有所了解。”
“你给我讲讲这尼庵里的人事!”
冬天是穷人的难关。红枣有心给寺庙尼庵周济些冬衣柴米,得先了解情况,而宋氏就是最好的人选。
宋氏闻弦知雅意立刻告诉道:“回太太的话,收留小人的尼庵主持原也是宫里放出来的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