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旭一脸无奈,“不是你说的吗?”
凌易说:“我说过?”
被凌易一再反问,凌旭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他记得好像是听凌易说过吧,不然也没有别的人会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凌易说过的事情他没有理由记不住啊,难道是自己记混了或者听错了?
凌旭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同学说她六年前看到我回来过。”
凌易微微抬头,朝他看过来,问道:“你回来了怎么不来见我?”
凌旭愣了,难道说他回来了没来见凌易?他明明知道爸爸葬在这个地方,还带着天天来过,为什么却不去见凌易?
他想着,自己都混乱了。
凌易还在等他的答案。
凌旭抓住他手臂,说:“我都不记得了,你问我有什么用啊?”
凌易似乎是叹了口气,转回头去看着父亲的墓碑。
天天与自己的祖父从来没有见过面,他站在凌旭身边抓着凌旭的裤子静静看了一会儿墓碑,转过头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松开抓住凌旭的手,朝着旁边走去。
等到凌旭转过头去找他的时候,发现天天正打算在旁边的坟墓上坐下来,他连忙两步奔过去把天天抓起来,然后双手合十对着墓主人连连鞠躬,“小孩子不懂事,有怪莫怪啊!”
天天看他那么紧张,吓了一跳,也跟着握住小手说道:“莫怪?”
凌易见状,说道:“走吧。”
凌旭对凌易说:“哥,我想跟爸爸说两句话,你帮我把天天带过去好不好?”
凌易看他,问道:“当着我不能说?”
凌旭说:“也不是不能说……”他就是觉得当着凌易和天天的面说这些话有点傻气。
凌易不再追问,走过来将天天抱起来,朝着远处走去。
凌旭一个人默默面对着爸爸的墓碑,许久之后抬起手臂擦了一下眼泪,说:“爸爸,对不起。”
这并不是他的错,可是相比起母亲的出轨,他并不是他亲生儿子这个打击恐怕才是对爸爸来说最为严重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即便他再怎么不情愿,这也是他无法选择的。只是他到了现在会想,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跟着妈妈走呢?就算爸爸不要他了,他如果要坚持留下来,哪怕是留在外婆家里,继续留在这个城市也是好的啊。
凌旭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只能说:“爸爸对不起。”
他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
凌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伸手放在他头顶,动作温柔而又带着能够抚慰人心的力量。
凌旭吸着鼻涕说:“不是叫你走吗?”
凌易拿出张纸巾给他。
凌旭接过来擦着眼泪和鼻涕,说:“我没事。”
凌易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走吧。”
天天还被凌易抱在怀里,他看着凌旭哭得稀里哗啦的,觉得很稀奇,从口袋里面掏出凌易之前给他放进去的小手绢,伸出手给凌旭擦了擦脸。
凌旭红着眼睛看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凌易抱着天天转过身走在前面。
凌旭回头又看了一眼父亲的墓碑,然后跟在凌易身后朝着前面走去。
凌旭最后的记忆留在了高二,那时候凌易已经大三,是个成年人了,这么多年过去,凌易的身高不可能改变,身材变化也不大,不过凌旭还是觉得他走路的姿态似乎显得更沉稳了。
如果是在街上碰到,凌旭看见这么一个背影,未必敢确认那是他哥哥。
凌旭被时间抛弃了,被同学们抛弃了,被爸爸妈妈抛弃了,现在还愿意留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天天,一个就是哥哥。
他突然加快了脚步朝着前面冲过去,一下子跳起来扑在了凌易的背上。
凌易没有防备,怀里又抱着一个天天,差点被凌旭给扑倒了,他朝前迈出两步,又稳住了身形,微愠道:“疯了啊?”
凌旭抱住凌易的肩膀。
在他还在读小学,凌易已经上了中学的那些日子里面,他们两个身高差距很大,就像一个小孩和一个大人的差距那般,凌旭最喜欢从身后扑到他哥的背上,因为他哥总会伸手接住他,心情不好的话接住了就扯下去,心情好了能背着他走上一段路。
可是现在,他只需要微微踮起脚就能够轻易抱住凌易的脖子,把脸埋在凌易的肩膀上,说:“哥——”
凌易说:“还小啊?”
天天刚才吓了一跳,这时候回过神来有些不高兴地扯着凌旭的头发,说:“讨厌。”
凌旭抬起头,转过去作势要咬天天的脸,天天吓得连忙把头往后仰,凌易连忙伸手去托住他的后背,免得他朝后面倒了下去。
凌旭眼睛还有点红,他对天天说:“你才讨厌。”然后又在凌易的肩膀上蹭了蹭,说,“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