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魔乱舞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午夜。
皇城中灯火通明,巍峨的太极大殿,重新安静了下来,恢复了往日上朝时的庄严与肃穆,毕竟此时此刻,有了个可以依仗的主心骨。
宋暨坐在龙椅上,扫视神色各异的群臣,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平阳和韩忠瑜,声音威严而震怒:
“怂恿燕王篡位,诱骗肃王世子弑君,差点把整个天下拖入泥潭,可谓是罪大恶极,当诛九族。来人,把此二贼褪去官袍,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圣上!圣上!圣上息怒!”
太尉刘平阳和韩忠瑜,当即颤抖起来,跪着往前爬去,却不知该如何给自己辩解。
满朝文武冷眼旁观,哪怕是曾经的同僚旧友,此时也是眼中带着怒意恨意。
踏踏踏——
步履响声接连不断,内卫冲了进来,把两个哀嚎的武官拖了出去,而狼卫和御林军几乎同一时刻,冲进了刘、韩两家的府门。
随着‘篡位’之事平息,宋暨重新坐镇大局,满朝文武都暗暗松了口气,此时又想起来已经出秦州朝长安来的肃王。
肃王既然带重兵出了秦州,那肯定就是造反了,虽然许不令是被诱骗的,但造反旗号打起来,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还是非常棘手。
总不能因为是误会,肃王造反的事儿就算了。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要还让肃王坐镇西凉,皇帝放心朝臣都不放心。
群臣沉默了片刻,御史大夫崔怀禄,上前一步正想开口。萧楚杨率先站出来,抢了他的话:
“圣上,肃王已经携大军出秦州,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请圣上速速诏六王入京勤王,平息肃王叛乱。”
崔怀禄深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
“臣附议。”
余下百官自然也是附议,等着皇帝做出批示。
宋暨坐在龙椅上,脸色带着几分哀色,沉默片刻后:
“燕王和刘、韩二人,合谋诱骗肃王世子,世子年幼,又身中毒蛊走投无路,虽犯下大错,但并非出自本意。其在太极宫前舍命为国尽忠,朕也看在眼里……
……因此,朕不怪许不令,也不该怪他!”
“呼……”
满朝文武都松了口气,有皇帝这句话,许不令就不用杀了,只要不杀许不令,就有的谈。
萧楚杨再次抬手,朗声道:“肃王已经带兵出秦州,即便事出有因,也不可不罚!”
崔怀禄今天被抢了一天的话,眉头紧蹙,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
他崔家和宋暨谋划这么多年,便是为了今天把刘、韩这些军阀世家拔掉,给肃王一脉来一刀狠的,顺便把萧、陆等等尾大不掉的门阀给削几层皮。
按照崔家本来的谋划,宋暨‘身死’后肃王造反,长安能主持大局的只有宋玉,百官都是明眼人,必然不选年幼的皇子而拥立宋玉,到时候自然是萧楚杨、刘平阳带头,他崔家只要力保皇子,等宋暨‘复活’,萧家当场就得玩儿完。
可萧楚杨今天的表现,先是统帅百官号令六王,寸步不让要灭许家振国威,而后,又忠烈力保宋暨的皇子,拼着抄家灭族的风险不允许宋玉上位,活脱脱一副托孤之臣的态度。
这些事本该是崔怀禄做的,全被萧楚杨抢了。
可萧楚杨本就是当朝宰相,积威深重,有这个魄力和手腕也不奇怪。
崔怀禄犹豫了片刻,也只得点点头:
“臣附议!”
萧楚杨在国难之时的表现,天子宋暨自然也在暗处看在眼里,此时此刻自然欣慰,甚至有点感动。
毕竟宋暨如果今天真死了,没有萧楚杨和崔怀禄力保皇子,宋玉必然上位,他这一脉会死绝。
而萧楚杨和崔怀禄只要不松口,宋玉就当不了皇帝,坐在龙椅上也是个光杆司令,号令不了群臣。
宋暨本来有换相的心思,可看到萧楚杨今天的表现,即便让宋暨换相,他也不会换了。
有这么个忠心耿耿又手腕强硬的宰相站在朝堂上主持大局,总比扶持一个见风使舵的傀儡宰相上来要好,淮南萧氏影响力再大,也没手握重兵的肃王许家威胁大,用人不疑嘛。
宋暨看了萧楚杨一眼,轻轻抬手:
“今日,萧、崔两位爱卿受苦了。”
萧楚杨得了妹妹萧绮的指点,此时自然面色严肃,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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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圣上速速定下如何处置肃王,等西凉军抵达千阳关接敌,再让郭忠显部截击便来不及了。”
宋暨看着满朝文武,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许家满门忠烈,许老将军当年,为大玥开了这万里山河,孝宗皇帝曾言‘与许家同享万世富贵’,朕一直铭记于心,天下百姓至今仍记得当年许老将军纵横沙场的荣光。如今天下未平,肃王一脉,也一直是朕的左膀右臂……
……而肃王许悠,当年在京城,和朕是情同手足兄弟,一起读书,一起喝酒,虽然二十年未见,朕至今仍然把他当亲兄弟,也一直信任他,对他没有半点提防……
……许不令赤子之心天地可鉴,被燕王诱骗,错在朕,朕没有教好弟弟、管好臣子,不怪许不令,更不怪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