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放下一本折子，看着她道，“昨晚是你守夜，今天怎么又是你？千喜呢？”

灯火下，沈凌半垂杏眸，声音柔软，“千喜喜欢睡觉，总是犯懒，熬不住夜，奴婢怕她照顾皇上不周，就让她去睡觉了。”

云沐点点头，目光看着折子，随口道，“那你明天白天好好休息。”

“谢皇上关心，奴婢不怕累！”沈凌抿笑道。

云沐继续看折子，一直到三更天快过了才去睡。

沐浴的时候，云沐让沈凌出去，由内侍近身伺候，之后回内殿睡觉，沈凌则一直守在外殿，看着灯火。

四更天的时候，整个内宫都陷入黑暗和沉寂之中，偶尔能听到远处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走动，是禁卫军在宫里巡视、换防。

沈凌轻步走到内殿，掀帐进去，绣鞋踩在厚密的绒毯上，悄无声息，她靠近紫檀木雕龙的床榻，跪坐在床下，慢慢掀开床帐。

床上云沐平躺而卧，睡的正熟，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眉目英俊，面容棱角分明，即便睡着了，仍旧透着矜贵淡漠的气质。

沈凌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他垂在床榻上的手上，咬了咬下唇，抬起手，覆在男人的手上。

男人长指一动，豁然睁眸，翻手一掌将沈凌打出去。

沈凌惨叫一声，身体撞在楠木的桌案上，“砰”的落地，抬起惨白的脸，惶恐的看向云沐。

云沐已经穿上外袍，居高临下，冷冷瞧着沈凌，“明日一早，滚出皇宫，不要让朕再看到你！”

“不，皇上饶命！”沈凌跪在地上，浑身哆嗦，边求饶边磕头。

“竺安！”云沐喝了一声。

沈凌脸色大变，哭着跪行上前几步，“皇上，求皇上不要！”

她大哭出声，“皇上，您真的把凌儿给忘了吗？”

云沐一怔，冷眸看着她，“你说什么？”

沈凌仰头，满脸的泪痕，目光却温柔似水，“皇上，以前我们彼此喜欢，您说要娶凌儿，那么深的感情，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云沐皱眉，“我们？我喜欢过你？”

沈凌哭的哽咽难言，“皇上做太子的时候，您把凌儿从漳州带到东宫，皇上住在碧霄宫，凌儿住在玉芙殿，我们彼此有了感情，一起读书，一起下棋、弹琴，整日形影不离。后来晋王谋逆，您中了叛党的乱箭，醒来后就忘了凌儿。”

云沐后退一步，极力的回想，他记得在漳州对付姜如海和胡林孝的事，之后带着沈凌回了东宫，回来后两人在东宫的事却已经模糊，他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难道忘得就是和沈凌之间的感情？

沈凌杏眸含泪，哭的梨花带雨，“王爷不喜凌儿的出身，也不许您娶凌儿，您受重伤醒来后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王爷不许任何人提东宫的事，凌儿不敢说，只好以奴婢的身份呆在您身边，凌儿想，只要在您身边，哪怕您一辈子都记不得凌儿，凌儿也愿意，今晚凌儿回想起往事实在是情不自禁，所以才、”

她语气里有说不尽的委屈，“凌儿知道皇上仍旧想不起，凌儿不敢奢望别的，只求皇上不要将凌儿赶出去，就让凌儿在皇上身边就好，求您了！”

她将带在身上的玉镯、胭脂、金钗都拿出来，捧在手里，仰头泪眼凝着云沐，“这些东西，都是以前皇上给凌儿买的，皇上看到这些，一点印象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