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礼抬起了右手,内森连忙把茶杯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看着蓝礼用双手把茶杯包裹起来,低头抿了一大口,紧蹙的眉宇就这样缓缓舒展了开来,仿佛可以感受到四肢都通畅起来的温暖,这让内森嘴边那一句“烫”也就停在了舌尖,没有说出来。
“马修已经下班了吗?”没头没脑地,蓝礼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内森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蓝礼也不介意,接着说道,“现在纽约应该是下午六点出头,你刚刚给马修打电话,他难道不是正在上班吗?”
“……噢,哦哦,马修,是的,他正在上班,但……呃,知道了情况之后,立刻就把秘方发送了过来,并且远程指导我完成了制作,怎么,味道不太对劲吗?”内森紧张地询问到,却看到蓝礼微笑地再次喝了一口,似乎不是姜茶出问题,他挠了挠头,“你怎么知道我给马修打电话了?”
重新回到房间后,蓝礼就开始高烧不退,内森和罗伊都焦虑得不行,此时在魔都,远在异国他乡,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如果专程跑去急诊室,似乎又小题大做;但什么事都不做,无法退烧,这也不是办法。
最后,内森想到了应急办法:马修-邓洛普。
但蓝礼是怎么知道的呢?
蓝礼依旧安静地坐在原地,端着水杯,没有说话,正当内森以为他的问题等不到回答了,蓝礼再次开口了,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惬意,“那一年,我们几个人还在伊顿的时候,我记不清楚了,马修应该是十三岁?还是十四岁?一个下午,我们一起外出骑马,遇上了倾盆大雨,但我们没有立刻回到学校,而是骑着马逃离了马场,顺着小镇的道路,一路逃到了郊外,就好像’傲慢与偏见’里的达西先生一样。”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轻柔的话语却透露出些许欢快了,可以想象,那应该是一段美好而惬意的记忆。
“但小说的桥段放在现实生活里,一点都不浪漫,我们几个人都冷得瑟瑟发抖,好像秋风之中始终拒绝飘落的枯叶一般,无比狼狈地回到了学校,结果他们三个人都病倒了,呵。”蓝礼的嘴角轻溢出了一声浅笑,“更糟糕的是,安德烈赖在了我和马修的宿舍里,拒绝离开,他还霸占了我的床,但偏偏他是病号,我又不能把他扔出去——最主要也是因为我一个人扛不动,否则我可能就立刻执行了。”
不由自主地,内森的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然后,伊顿也有样学样,赖在了宿舍里拒绝离开。为了避免他们把感冒传染给我,我就成为了他们的保姆,上帝,那时候我才终于明白,护士的工作是多么辛苦。”虽然是在吐槽,但蓝礼那不疾不徐的声音却始终带着些许欢快。
“先把生姜洗干净去皮,然后磨成姜蓉,加入红糖与红枣,注入清水,放在蒸锅里,隔水蒸上三十分钟,一碗红糖姜茶就完成了,趁着身体发软无力的时候喝下去,似乎就连四肢都能够变得滚烫起来。”
蓝礼的话语就这样停顿在了这里。这是丁雅南的感冒秘方,他现在依旧记得,小时候感冒,妈妈总是会煮一杯姜茶,然后哼唱着摇篮曲,陪伴在他的身边;而且,那是他唯一可以不用按照时间表生活的时候,单独和妈妈一起待着,就那样待着,什么事都不做,所以,他以前始终觉得生病是一件好事。
内森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份姜茶的秘方,真正出处在这里,难怪蓝礼能够知道他给马修打电话了,“等等,可是安德烈和伊顿不是也知道吗?”
这一次,蓝礼就没有再回答了,再次端起了水杯,一口气把姜茶全部都喝光,却依旧舍不得把水杯放下,只是久久地握在手心里,眷恋着那一丝丝残留的温暖,然后嘴角的弧度就这样幸福地上扬起来。
内森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没有想到,在门口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顾采苓,她也放轻了脚步,用嘴型询问到,“蓝礼的情况,还好吗?”
内森有些为难,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但想了想,最后还是轻轻点点头,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复,随后他就察觉到了顾采苓脸上的担忧,“怎么了?采访出现了什么情况吗?”
顾采苓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只能是硬着头皮敲了敲门板,“嘿,蓝礼,请问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