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修!”郭临大喝一声,后翻一圈靠近他们,顺手抽出靴口暗藏的匕首,一把朝射箭的方向飞去。“扑”地一声,听着有人落地。她连忙扶起他,往马车处跑,那厢姚易已经拔出刀迎上来掩护。
“玉锵,到我怀里来。”刚揽过玉锵,右肩却骤然一沉。郭临侧过头,只见陈聿修长眉紧拧,唇齿微开,咳出一道黑血。
这一下骇得她几乎魂飞魄散,她万万想不到,对方那一箭,居然还淬了毒。玉锵吓得大哭:“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郭临咬着牙,额上青经暴起,一把运足了力将他扶上马车。身后刀剑破空,“砰砰”几声,已被姚易拦下。玉锵手足并用,飞快地爬上车。郭临掩下车帘,脑中突然灵光乍现,猛地伸出手一抓。
那疾飞的羽箭擦进她的手心,划得整只手血肉模糊,箭头堪堪地停在了车身前。她一言不发丢开羽箭,用完好的右手抽出车底藏着的雁翎刀。
“姚易,带他们走。”郭临沉声喝道,不待他回话,脚下轻功发力,几个飞纵疾跃而出。追上正欲逃走的射箭者,一刀便是横切,砍下脑袋。断口处血喷四溅,染红一片草木。
她手法迅捷,运力的臂力雄劲,出手又毫不留情,逢敌便杀。敌人原本还大肆地围攻他们,可眼下还没等他们赶上马车,身后腥风阵阵,已被她追上。
敌人迅速分出数人,专门拦截她。郭临咽了口血沫,一把雁翎刀舞得密不透风,可越战越心惊。这几人,使得武功路数截然不同,却还都是各中高手。她方才神智太乱,竟未能马上察觉,就连那乌钢箭镞,也是名兵世派混元门的得意武器。
这般情形,多个门派同时围攻……简直和十年前一模一样。郭临压下胸腔怒火,后跨几步拉开距离,喝道:“不知在下做了何事,劳动诸位名门同时寻我晦气!”
敌人对望一眼,瞧着竟有一瞬的迟疑。郭临眸光一凛,却见一矮胖敌人猛地把双手上的钢爪一碰,“砰”的一声巨响:“做都做了还观望甚么,等那小子一死,大伙就解脱了。”
这话一出,对面重又迅速地摆起了架势。郭临眉头一拧……难道,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
侧边一高个敌人突然收了兵器朝她抱了下拳:“这位公子,吾等确实与你非仇非敌,但已有不得已的理由出战,还请你亮刀吧!”说完,才挺起手中长枪,对准郭临。
“呵呵,”郭临冷笑一声,话说到如此份上,那还客气什么,“山东樊家枪又失了一好手,可怪不得在下了!”
“什么……”长个敌人一惊,只见郭临袍袖一甩,一把毫针急速袭来。他连忙侧身避开,左手胡乱一圈。抓了个正着,胆战心惊一看,却是地上随处可见的松针,顿时怒起,“你耍老……”
“子”字未出,郭临右臂一挥,地上陡然尘土暴起。那樊家后人恰巧睁眼瞪来,双目沾了一溜的火屑,顷刻跪倒在地鬼哭狼嚎起来。
“霹雳弹,是霹雳弹!”矮胖敌人一声惊喝。郭临闭眼屏息,闻声而至,一刀划出,准确无误地擦过对方脖颈。
剩下两个见势不妙,飞快后退而逃。郭临冲出烟雾,一把揪住落后那人的后颈,雁翎刀脱手而出,横飞数丈,狠狠地扎进前方敌人的背心。那人兀自还奔跑几步,这才“扑”的一声倒地不起。郭临手中抓着的人看到这场景,直吓得心胆俱裂:“鬼,你是鬼……”郭临眯眼看了看前方那人手中的长剑,冷笑道:“呵呵,青城剑派?召集武林人,如此架势……高彻辰,又是你么?”
手中那人浑身猛颤,不可置信地大吼:“你们,是你们渊华宫内斗,作甚要扯上我们……”郭临眸中厉色划过,双臂收力一绞,送他上路。
霹雳弹的烟雾缓缓散去,她拔出雁翎刀,往回走去,冷眼望着那还在地上打滚嘶嚎的樊家后人。
“这可不是一般的火屑,淬了南蛮一种不怕火烧的毒。眼睛是保不住了,但若等毒素侵入大脑,呵呵……告诉你,想死容易。把你挂在树上,等个十来天,看看你是疼死的,还是饿死的。”
樊家后人满脸满手都是血,有些甚至是他自己疼疯了抠出来的。他一面哭嚎一面摸向郭临出声的方位:“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说,高彻辰叫你来杀谁?”
“我……”樊家后人略一停滞,而后猛地捶地狂吼,“妈的,师父说杀了你们一行中最小的那个,就能保住门派。诓我一介分家弟子为他卖命……”
郭临提刀挂在腰间,二话不说,转身飞奔。
*
道上轧痕明显,追逐的几人脚步更明显。郭临一路奔下,体力越耗越多,全凭一股顽力支撑。
她既盼望马上就能追上,又盼望一直追不上,姚易也许能顺利地甩掉敌人。可这条山路并不平坦,若是马车出个好歹……她不敢再想下去,提了一口气,身形快若闪电,片刻不停。
又行了不久,望见前方道旁的树下,斜卡着一辆破损的马车,正是他们的。郭临胸腔一阵砰砰直跳,哆嗦着手,好一会儿才拔出刀紧紧握住,一步一步靠上前。
刚踏过去,正好看到车帘盖了一半敌人的黑衣。她一个激灵,挥刀就砍,却陡然惊见那敌人肩胛处一截惨白的手背,连忙堪堪卸掉手劲。
“聿修?!”她一声惊呼,蹬开敌人尸体,爬上车。
陈聿修双目紧闭,面无血色,黑血尚自唇角滴下。手中握着的箭插在敌人胸口,没了这把支撑,他身子一晃,眼看就要倒在车壁上。郭临赶忙扑上前揽住他:“聿修,聿修,你醒醒。”
“……爹爹?”车底一阵闷响,郭临听出是玉锵的声音:“你在哪玉锵?”
“我在……这里。”车座底下竖着的木板被一只小手移开。玉锵发髻凌乱,大眼通红,望着她猛地哭出了声:“爹爹——”
“乖,乖。”郭临伸出左手抱过他,手心的伤口在玉锵的衣服上印出一道道血印。她这才注意到,玉锵身上只有一件白色中衣,“怎么回事,你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