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硕脚下顿了顿,看着爱妾面色略带苍白,却容色不减的模样,他心中的气顿时消了两分。他迈脚走进屋中,在桌前坐下,看了床边的鞋子一眼:“已经睡下了?怎么不穿鞋子?天气虽比先时暖和了许多,但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你也不怕冷着了孩子。”
兰雪娇羞地低下了头:“听说大爷来了,妾身心里欢喜得不得了,哪里还顾得上穿鞋?”她回头看了门外一眼,见无人跟着进门,咬了咬唇,便反手将门关了,赤脚走到桌边,压低声音说:“先时没有机会与大爷独处,妾身也不敢轻易说出这番话。但如今屋里只有大爷在,妾身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了。大爷,陌哥儿在温家受了委屈,跑到京城来了,如今也不知住在哪里,一心想要来投奔大爷……”
赵硕愕然。他今晚来此,便是想要质问兰雪,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他。没想到兰雪竟然抢先一步开了口,同时还说明了隐瞒的原因:因为没有与他独处的机会。她得了消息后,便因隆福寺之事被小王氏禁足。期间赵硕为了安抚小王氏,虽然对兰雪从轻发落了,但确实没有在她这里过夜,怪不得她没机会跟他说这个秘密。
只是……赵硕问兰雪:“前儿我来过一次的,那时屋里也没别人在,你怎的也不说?”
兰雪眼圈儿立刻红了:“大爷,您道屋里无人,便真的没人听见我们说什么了么?新夫人的人一直在盯着我呢。您一来,那边就听说了,立刻打发人来请您,哪儿找这般厉害的耳报神去?那日我也是没想到夫人会来得这般快,实在没时间跟您细说。”
赵硕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心中怒气更甚:“是哪个丫头多嘴多舌?!”
兰雪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大爷,小声些吧。那丫头如今就在院里值夜,叫她听见了,说不定又要报到夫人那儿去了。”说罢一脸害怕地看了看窗外。
赵硕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瞧见一个丫头在院中探头探脑的,似乎在张望屋中的情形。他冷笑一声:“这就是新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人?”
兰雪咬了咬唇,怯怯地道:“大爷,新夫人的行事,我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那丫头平日里似乎总盯着我的饮食,看得我胆战心惊的……我腹中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落地了,若是有个什么差错……”
赵硕摆摆手:“不必担心,一个丫头罢了,回头我自会处置了她!”
兰雪连忙躬身道谢,心中却暗暗得意。那个丫头是不是小王氏安插的耳目,她也不清楚,但这丫头养不熟,竟不肯做她的心腹,平日里言谈间,还有过羡慕其他丫头被调去正院侍候正室,自己却要给一个通房做丫头的话。兰雪早看她不顺眼了,这会子正好打发了她,再安排真正信得过的人到身边来。这样兰雪将来生产的时候,便更有把握了。
赵硕不知道爱妾心中盘算,处理完丫头,便想起了儿子,又忍不住叹口气:“陌儿淘气,心里也在怨我,我实在是拿他没法子了,却又不能真的不管他。该把他安置到哪里去呢?温家他不肯去,也不能让他回王府。二哥儿的死,至今还有些不明不白的,到底是王家派了人手去,还是王妃为了二弟能与王家联姻,就下了狠手,仍旧是未解之谜。难不成要让陌儿在秦家住下去?秦家二奶奶是王家的外孙女,就怕消息走漏,一样会给我带来麻烦。这可如何是好呢?”
兰雪心中一动,问:“大爷,王妃娘娘真要给二爷说王家的女儿为妻么?真要给她说成了,王家还会不会象如今一样支持您?王妃她……是不是想让二爷也到京城来,争那个皇储之位?”
赵硕冷笑:“她打的如意算盘,却是痴心妄想!王家已经嫁了一个女儿给我,又怎会再嫁一个女儿给赵砡?!王家女儿再多,也是有数儿的,辽王府算得了什么?岂能一再与王家结亲?”
但是,他面上还是露出了几分忧色:“不过……若王妃真的一心谋求这门亲事,说服王爷倾力相助,而王家又对我有所不满……还真有可能另择人选。王家还有一个小女儿,今年不过十四岁,只比赵砡小三岁而已……我确实应该防备几分才行。”
担忧的同时,他也在烦躁:“我这里整天操心,陌儿却还要给我添乱,真真气死我了!”
兰雪微笑着试探道:“大爷别生气,哥儿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您想想,哥儿在温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连亲外祖父、亲舅舅都要害他了,他心中难免会有怨言的,一时间想左了,也是人之常情。若有人在他身边多多劝解着,他自然就会知道大爷的苦心了。不如……大爷派个人到他身边去侍候?一来是要劝解陌哥儿,二来也是护着他的意思。他独自在外,万一叫王家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暗中加害,那可怎么办?有个人在他身边护卫,大爷也能放心些,不是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