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打好了主意,便收拾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次日回许家探望了病倒的兄嫂。
许大老爷如今情况不妙,据太医说,他似乎是中风了。虽然经过针灸后,他恢复了清醒,也能口齿比较清晰地说话,但有半边身体发麻,行动艰难,往后别说起复了,恐怕连正经见外客都不大方便。
许大老爷的仕途,是真的从此断绝了。许大爷却连五品都还没挣上呢,指望他实现父祖的心愿,入阁拜相,谈何容易?!恐怕全家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许峥身上了。
许峥看起来消瘦了许多,神情也分外憔悴。许氏看着心疼,许大奶奶便解释说:“这孩子近日读书越发用功了,说要给他祖父争口气呢。”许氏叹道:“再用功,也不能不顾身子。若是熬坏了身体,即使考中了进士,又能如何?”嘱咐了许峥许多保重身体的话。许峥都诺诺地应了。
许氏又去看许大夫人。这一回,她没再提起秦简与秦锦华如何了,只是问长嫂:“鲁大小姐性情如何?鲁家那边可有变卦的意思?”
许大夫人喘着气,沙哑着声音对她道:“我们鲁家……才不是不守诚信之辈!答应了的婚约……绝不会更改!”坚决拒绝小姑子插手嫡长孙的婚姻。
许氏叹了口气:“大嫂既然坚持,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我也盼着鲁大小姐能成为峥哥儿的贤内助。但愿你们将来不要后悔。”
许大夫人怔了怔,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姑太太莫非是……在说笑?”
许氏沉下脸道:“我们承恩侯府的女孩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还用得着巴着你们么?!锦华她娘近日正给她相人家呢,相的是大理寺卿唐家。大嫂记得嘱咐你媳妇一句,让她不要再在外人面前胡说些有的没的,又坏了我们锦华的姻缘!”
许大夫人顿时涨红了脸。
许氏却已经没心情再跟她说下去了。她这些年都是何苦?一番真心无人体谅,反倒受到至亲的防备与埋怨。
她又嘱咐了弟弟与侄儿们几句话,让他们千万办好衙门里的差事,不要再出错了,平日行事也要谨慎,不可再被人抓住把柄。至于许岫的亲事,若是蔡家那边真的迟迟没有下文,他们也不必慌张,她会想办法为侄孙女说一门好亲的,让他们耐心一些,略等一等。
待许家上下都答应照她的话去做后,许氏便启程返回承恩侯府了。她来到前院,正要上马车,却听得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许嵘提着一只笼子向她跑了过来。
许嵘整张脸红得象只熟透了的苹果,羞涩地将手里的笼子捧到许氏面前:“姑祖母,您能替我捎件东西给锦华表妹么?上回我们去昌平玩,她说想要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我一直找不到合乎她心意的兔子,幸而近日搜罗到了一只,正好送给她赏玩。我原本是想亲自给她送去的,可是伯祖父忽然生了病,我不大方便……”
在这种时候跑去承恩侯府给秦锦华送玩物,消息一定瞒不住许家长房的人,许嵘担心自己会受到责罚,只能托许氏转交了。
许氏看着他的脸,想起秦仲海跟自己说的话,心里不由得难受起来。
“傻孩子。”许氏叹息道,“你有功夫,抓什么小兔子呢?你应该去多用功读书呀!若是你能有个功名,哪怕是个秀才功名……”她摇了摇头,没有把话说下去,便转身进了马车,下令车夫起行了。
许嵘呆呆地捧着装了小兔子的竹笼,一脸茫然地目送许氏马车离开,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那样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