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没事瞎找事
听了赵兴的询问,万俟咏摇着头,答:“搞不懂!谢荆湖缺钱吗?可是剿匪是朝廷政务,他缺钱应该跟枢密院正式提出,而后由枢密院划拨,不应该来找我们,且还要秘密会晤。
莫非是他听说章楶章大人让我们训练火枪手,打算如法炮制?可这也说不通,章楶章大人也是通过枢密院走的程序,他私下与我们接触,不应该啊。
一不是缺钱,而不是缺兵,下官想不出他为何要求私会,大人或许有想法,说来听听?”
赵兴哼了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什么要求,我是不打算插手荆湖的——对了,白马雪山的积雪融化了吗?打扫战场的情况怎么样?”
万俟咏回答:“上个月有报告,说是兰溪郡的驻兵已经进入了冰川雪道,发现那片冰川已经埋了半个山谷,根本没法弄清冰下有什么,不过,那片路倒是宽了许多,听他们说,冰面上都可以跑马车了。
此外,他们还查探了白马雪峰后面的山道,据说在后面几个三谷发现了许多兵粮,多是牦牛肉干、青稞饼。他们还在一个山峰发现了上万尸体。探路人汇报说:大约是积雪掩埋了吐蕃人的辎重,结果失去辎重的吐蕃人困在几座没发生雪崩的山顶,冻饿而死。
现在,我们深入吐蕃的商队还没有传回话,但我估计:吐蕃南方的军队完了,被我们彻底一扫而空。只可惜那片高原,我们的士兵仰攻不上去,故此,这场胜利对我们没啥收获。那些贫瘠的高山地带,即使占了也没用。”
“我们的收获是青唐!吐蕃在南方遭受重创,他们一定会在青唐收缩,避免触怒大宋!”赵兴叹了口气:“如果章老大人还在世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青唐人,那片土地是养马地好地方,占了青唐,我大宋从此不愁战马。可惜现在,陕西做主的是吕惠卿!”
陕西方面,章楶故世后,陕西军民已经把章楶的遗嘱快马传递给朝廷,要求朝廷将赵兴重新调回陕西。但章惇接到报告后,丝毫没有犹豫就否决了这件事。
资政堂内,章惇对小皇帝说:“西夏与我们打了百年战争,如今我们的平夏城修筑到好水川。堵了西夏咽喉之地,占了西夏人唱歌做乐的地方屯兵,西夏已开始求和了,而我大宋已占了很大的便宜。如今天下太平了,再调赵离人去陕西。毫无意义。
我知道赵离人的脾性,他一到任,肯定会纵容当地百姓深入西夏境内劫掠,万一触怒了西夏。战火又要重开,我们这番辛苦也就白费了。而赵离人这厮,最擅长的是他那双点金手……嗯,今年地协饷他交的很爽快,已经全额交付了,这种弄钱手段,我便观朝野,找不出第二个人。
若我们将赵离人调离广州。万一广州税赋下滑,那就得不偿失了。朝廷现在处处缺钱,为一个已经稳固的陕西,失去广州这样一个来钱的大金矿,臣以为不可,请陛下圣裁!”
赵煦很满意章惇的恭敬,他顺着章惇的语气说:“西夏求和后,如今天下太平了。朕以为。该下诏给赵兴,他不是已经勒令南海各个小藩国。让他们划地给我大宋作为‘自由贸易领’,许我大宋商人自主经商嘛,不如发个诏书给他,让他下令:明年正旦,诸藩国一起来朝贡。如此,我们来一个‘万国来朝’的太平盛世。”
章惇先是一喜,但细一琢磨,又沮丧的说:“陛下,赵离人性格孤傲,臣怕这个诏书送过去了,他心情好地话会封还诏书,拒不奉旨;心情不好,这份圣旨恐怕再无后音。
我记得他在前面一期《海事新闻报》上说过:贸易的事情交给市舶司,朝贡的事情交给理藩院,还狂悖地说:外事问题与贸易是两码事。我怕他以此为借口,把这事推给理藩院……但官家也知道,理藩院那些人在南洋,说话还不如广州市舶司有底气,这是让理藩院出面,即使赵兴不阻挠,也是终无下文。”
这是宋代,宋代皇帝对臣子的抗旨一点没脾气,已站稳脚跟的赵兴压根不理朝廷那套,小皇帝虽然提起来也恨得牙痒痒,却只能遥望南方喘粗气。
赵煦喘了半天粗气,恨恨地说:“那就调走他手下——有一个李格非曾任太学学监是吧,先把他调走,然后轮到廖正一。李之仪就不用调了,我听说他曾是苏子瞻的掌书记,就让他待在岭南老死。他手下还有一位帅范帅子连,听说很能打,赵卿立下的军功都出自他之手,他不是才在大理立了军功嘛,那就升他为真定府兵马钤辖,章卿以为如何?”
章惇起身拱手:“陛下英明!赵离人虽不可轻动,但他培养党羽,把持两广,我等也该下手减除其羽翼,如此才能稳固江山!可是,这几个人都是旧党,这几年又在广州深受苏子瞻等人熏陶,臣以为只要他们离开两广,就以他命改任之,最后再寻个油头,罢免了事。”
赵煦已经坐不住了,他今日难得的与政事堂宰相们商量政务,说多了话,浑身直冒虚汗,章惇说半截,他已在太监地搀扶下站起身来,勉强回答:“章卿努力去做吧!”
章惇恭送小皇帝离开政事堂,而后转身吩咐翰林们:“来人,写一份诏书,诏命赵广东邀请海外诸藩于正旦朝贡……子中(林希),你帮我写份私信,给赵离人,就说……哈哈,对赵离人那厮,要好言好语哄着,这家伙就是一个顺毛驴,顺着毛摸,他能听话,咱给他说通好话。在从他兜里掏东西。”
章惇料错了,赵兴这次对章惇送来的私信也不屑一顾,他扫了几眼,直接将信件扔到旁边的垃圾桶,还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如此做完,对面的阴影里,一个苍老的声音询问:“什么人的书信?赵大人如此不屑一顾?”
赵兴回答:“应老(谢麟字应之),是章相公地。他要在明年正旦搞个万国来朝大会,以彰显太平盛世——盛世不是用手捂住嘴巴,用手堵住耳朵就来地,我没那个义务替他粉饰太平,共建一个‘捂嘴盛世’。”
谢麟哈哈笑着,但他仍待在阴影里,出声说:“章相公的信你也敢扔,是不是有朝一日。老夫的信不合你的口味,你也会扔到垃圾桶里。”
赵兴摇摇头:“应老是关学大家,您的信我视若珍宝,怎么会乱扔呢?”
谢麟说话带着浓重的福建腔,此人也是福建人。但他却投入了关学门下。赵兴隐隐约约听说这家伙到了荆湖后,开始训练辰州寨兵,而辰州是最喜欢装神弄鬼的地方,辰州赶尸人假借驱赶僵尸。让沿途地人恐惧而回避,实际上却是在进行走私,并借此神秘行为蒙骗了中国数千年。
谢麟就任后,荆湖一带也一直不平静,各村寨地械斗此起彼伏,最近又起了大规模暴乱。幸好谢麟是在陕西前线待过地人,比村寨械斗更大规模的战争他亲身经历过,所以没被这种百人规模地打斗所吓倒。反而开始训练寨兵,武力镇压叛乱与民间械斗。
赵兴还听说,这老家伙在荆湖南北路一带也算是春风得意,他利用“指射之地”的方便,随心所欲地任命自己的亲信把持各州事务,做的比赵兴还彻底。如今他又神神秘秘地要求与赵兴私下会晤,但双方见了面,他却久久不谈正题。只顾谈风花雪月。
两人会面的地方恰好在广南东路与荆湖南路交界处。赵兴接到对方的信后,假借巡视的名义。一路向北巡视到了韶州,与此同时,谢麟也开始向南巡视,两人很“偶然”的相遇于宜章,而后俩人便开始例行官场应酬。
谢麟不会喝酒,但赵兴酒量很大,灌倒了谢麟地所有属吏后,在暮色苍茫时分,两人一起来到章水边的小亭子,看看江上落日,听听江中鹤唳,泡上一壶香茶,悠悠闲闲的熬到了现在,谢麟还是不开口谈正题。
赵兴心中有点不满,暗自琢磨:“俺一秒钟几万贯上下的人,坐在这里陪你喝茶,这会功夫,几百万贯没有了,多大地浪费呀。等会儿,死老头你要不说出价值几百万贯的大事来,我也把你扔垃圾桶里。”
谢麟躲在阴影处,望着江面上的霞光逐渐暗淡,欣然的说:“赵大人,我做了一首诗……”
赵兴翻了个白眼,打断对方的话:“应老,我不是来听你做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