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生就一双点金手
得韩忠彦提醒,宋徽宗转脸望着赵兴,遗憾的补充:“朕刚才提到广东,又想起了朕曾许赵卿的——南洋!我大宋现在需要南洋,南洋事务离不开赵卿,东南财赋离不开赵卿,赵卿也有意南下,可广东局面毕竟太小,赵卿不如再选一个地方吧,朕属立杭州,卿待在杭州家乡,以便朕时时垂询,如何?”
说到杭州,赵兴突然想起朱勔这个人物,按时间推测,朱勔这名大商人此刻正在讨好童贯。童贯带朱勔入京后,徽宗特地为朱勔设立“东南应奉局”,以搜刮花石纲,结果让朱勔有了“东南王”的绰号,后来,更是激起了方腊在杭州附近发动起义,占据杭州作为自己的伪京。
既然宋徽宗能够破例设置“东南应奉局”这个新衙门,也该为赵兴设立一个,论宠幸,赵兴以为自己现在可比朱勔强,他是以实力拥戴端王上位的,功莫大于拥立,此时,他不提要求,满大宋谁有资格提要求?
赵兴带着悠然神往、带着恋恋不舍,带着割肉的神情回忆说:“广东原来是穷荒之地,经过我数年的治理,可算是富甲天下,我在广州可置办了一份大宅院,就这么邹然离开广东,啧啧,舍不得啊!
不过,陛下刚才既然开口了,我就勉为其难吧——在广州,我常常感觉到广州的海贸事务已经受到种种局限,譬如广州,白人蕃商喜欢去广州市舶司交易,而阿拉伯蕃商喜欢去泉州,可广州、泉州都路途遥遥,货物想要转运到内陆,极不方便。我建议朝廷再开几个市舶司,比如让杭州开埠,此外,我大宋应该设立南洋事务局,彻底定下一个长久之策,以便经营南洋。
杭州处于大运河始端,陛下这个建议不错,南方事务局应该设在杭州。统管泉州、明州、杭州、广州市舶事宜。如此一来,朝廷可以统治整个南方的海贸事业,而海贸所获得的银钱收入,也可以就近、尽快的押解入京。
同时,在杭州开埠也有另一个好处,军事上好。我这几日翻阅了唐时攻高丽的战役,发现高宗最后攻灭了高丽,是因为有水军支援。而唐太宗,隋炀帝之所以屡发高丽失败,皆因为没有水军参与。究其原因,陆路运动补给,长路漫漫。运一斤粮草上了前线,光民夫自己吃也要吃一半,甚至七成。而水军则不同,三十多人驾一艘小船。就可以运送二十料粮草,如此一来,为前线军士提供补给,便变的方便。
如今,我大宋面对辽国也呈现这样的局面,臣在密州时,曾试探过辽国临海军地实力,发现辽国船队不堪一战。若我大宋再开北方事务局,以密州、登州为基地,秘密发展水军,如此一来,可以制压辽国北方水军,一旦我宋军北伐,则可以运送奇兵,直入临海军。而后再通过水陆输送粮草。耗费既低,所需人力也小。而且便捷快速。
除此之外,我大宋设立南方事务局,北方事务局,可以将天下市舶司统合起来,只通过两个部门处理那些庞杂事宜,借助海贸丰厚的利益,以培植水军,如此做上十年,等我大宋统合了整个南洋,以南洋的财力支持北方发展火器与水军,十年积累,一旦爆发,恢复幽燕,想来不远。”
宋徽宗听的激动,曾布带着回忆的神情插嘴:“臣也曾担任枢密使,闲时也曾浏览过唐时讨伐高丽的战事,果如赵大人所说,唐高宗灭高丽之时,却有水军参战,只是臣没有想到,胜利的关键居然在这水军身上。”
赵兴点头:“广州蕃人曾经写书说,大宋的京师汴梁城是一座浮在水上地城市,大运河的便利使南北护路都通过水运,汇集到这座天下之都,如今,更增添了海陆的货物。然,最近黄河北流开始枯竭,运河开始淤塞,使得我大宋货物流转不畅。
臣在环庆的时候,曾经观察过环庆当地的情景,发现环庆与西夏百年战争,致使当地树木砍伐一空,没有了树木庞大的根系紧固土壤,大雨一下,雨水冲刷泥土,带着巨量的泥沙进入黄河,使得河水越发浑浊。
臣所忧心的是,流北水河虽然枯竭,但汴河一带水量还充足,据臣观察,由于黄河泥沙太多,官府每年加固堤坝,已经使堤坝高于汴梁城墙。前几年天气连年大旱,使得汴梁河道水量不丰,但去年流北水河重新有水,这说明雨水已经丰富起来,万一今年暴雨,汴河之水陡然加多,我汴梁城该怎么办,实在值得忧心。”
说军事,两位宰相没资格插嘴,但赵兴一说起黄河水位,两位宰相陡然紧张起来,汴梁城一直是一座悬挂在黄河水面下地城市,赵兴虽然说的含糊,但两位宰相想到黄河决口,淹没这座京城,禁不止冷汗直下,韩忠彦失态的将砚台打落在地上,紧张的自语:“如今正是春季……”
赵兴接着补充:“臣以为,与西夏虽然议和,但朝廷每年拨付陕西的茶马钱不能停,该改拨付树苗补贴。臣曾在环庆大力倡种植苹果树,这树木好,它质脆易碎,夏人用它做攻城梯,一块礌石就能砸得粉碎。用它做旋风炮,枝干无法承受弓弦之力。而我大宋却可以用它来做箭杆、手撑。另一方面,还可以用来固定陕西地泥土。
除此之外,北方苦寒,夏人与辽人都嗜酒如命,用苹果酿成的酒可以向夏人换马换牛换羊,以此来充实我大宋的国力,臣以为,我们应该赶快做出补救措施,让陕西广种树林,尤其要在北方推广苹果树,如此,方能恢复汴梁这座水上城市的活力。只要京师恢复了水上城市地活力,我大宋再大力发展海军,每发展一年。就将辽国与西夏甩脱一年,拉大两国国力的差距,等十年后,辽国、西夏已经腐朽不堪,伐辽指日可待。”
小皇帝赶紧盯着曾布与韩忠彦,吩咐:“今日所议,二卿尽快整理出奏章,以便……”
赵兴插嘴。打断皇帝的话:“军国大事,岂能透露于外?”
这话韩忠彦不懂,曾布懂,他曾经担任枢密使,知道赵兴刚才说的话,其实是一副完整的攻辽与讨伐西夏地战略计划,而这份计划落在奏章上,惯例是要刊登在朝廷邸报上的。令天下官员阅读的。辽国人只需要弄一份邸报回去,赵兴地攻辽计划就全盘曝光了。他赶紧看着韩忠彦,等候韩忠彦的回答。
韩忠彦沉吟片刻,反问:“陛下说的是南方事务局、北方事务局事宜,还是黄河的事?”
韩忠彦的意思是说。朝廷突兀地要设立一个新官僚机构,不跟朝廷大臣,告诉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就颁布实施。这违背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惯例——也就是现在地“共和思想”。
“都不能说”,赵兴赶紧补充:“黄河河岸,一半在我,一半在辽,若是辽国人知道了,以扒开黄河威胁我等,则我大宋做事,免不了要投鼠忌器——以水为兵。历朝历代不乏先例,大家可要警惕。”
韩忠彦立刻站起身来,建议:“马上派出察访使,沿黄河察访。此外,便以恩赏之名,依旧向陕西拨付茶药钱,就说陛下怜陕西连年战争,民众穷困。特意拨出内币。帮陕西百姓恢复生机——只是朝廷刚缓了一口气,又要增加支出。不知道赵大人地南方事务局能为大宋增加多少财赋?”
赵兴断然的回答:“若朝廷开设南方事务局,铸钱一项,广南大理一地能够达到每年三百万贯,市舶司一块,有望达到每年两千万贯。再加上茶税、盐税,仅南方事务局,每年力可上交四千万贯。”
韩忠彦摇头:“我听说广南除了铸造铜钱外,还铸造银钱、金钱,这三百万贯,若只是铜钱,还不够,还要加上两百万贯银钱,至于金币,则多少不限,如何?”
赵兴咬咬牙,回答:“可!”
韩忠彦又加上一句:“近日朝廷正在讨论海外贸易领,官家拟把勃泥、麻逸规划我朝,麻逸更名为‘吕宋’,勃泥更名为‘金宋’,以纪念两地规划,但我听说此两地肥沃,原本你计划给两地设立地财赋目标是每年一百五十万贯,若把这两地都划归南洋事务局管辖,再加上你弄的十多个海外贸易领,你交纳地赋税是否能再增加两成?”
赵兴上报的额度是四千万贯,增加两层,就接近了五千万贯,但小皇帝仍不甘心,他插了句嘴:“两成太少,我以为总额达到六千万贯,是可以预期的,赵卿以为如何?”
赵兴现在明白了,小皇帝叫他来禁中赐宴,是当着两名丞相商量他今后工作的安置,可六千万贯在他看来也不算多,等他把印度与阿拉伯市场开发完毕,他估计,海贸这块年收入怎么也要上亿贯,这是他根据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与贸易额测算出来地保守数字。
但他不能答应的太痛快,所以他苦着脸,低声嘟囔,嘟囔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屋内的几人听见:“可怜我广州地房子,那可是我花了三十万贯,动用了三万真腊石匠,花了五年的工夫才盖好的华美大屋,美央仑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