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图策
刘仲武的士兵果然是天下强兵,赵兴一声令下,他们一声不响慢跑前进,一个接一个身手不凡的,很利索的完成了军事五项的障碍跑。赵兴看完,满意的点点头,他又走到自己的侍卫面前,如法炮制的一指那些障碍,下令:“跟着做。”
赵兴来到卫队面前的时候,卫队指挥正在吃葡萄,洗好的葡萄盛在帽盔里,他从帽盔里一个个揪下葡萄将葡萄扔到嘴里,赵兴下令后,他咀嚼完葡萄,吐出葡萄籽,眼一瞪,质问:“凭什么?执勤条令里可没有这一项?是太尉新加的吗?请更改执勤条令先!”
赵兴耷拉着脑袋走到刘仲武面前,他身后响起一片哄笑声。赵兴摊开双手,答:“这就是你我士兵的区别。”
“不会吧?”刘仲武难以置信的张大嘴,指着那队侍卫,结巴了半天,方问:“太师在跟我开玩笑吧,你从哪里找到这队痞子?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吗?”
赵兴耐心的问:“你的士兵是怎么打败的?”
刘仲武回忆的说:“高转运使领着我们进入山区,山后有匪徒鼓噪,高大人下令鸣枪示威,两轮枪响过后,鼓噪声越来越响,高大人下令诸军一起开枪,一定要压过匪徒的鼓噪声。”
赵兴好奇的问:“然后呢?然后你们的士兵把枪管打的发烫,等到匪徒真正出现,枪管里已经无法装填火药,是吧?你们被一群没有看见的匪徒打败了,你们败了,甚至没有看见对方的影子,已经败了,是吧?”
刘仲武难以置信:“太师。令行禁止难道不是军中首要吗?高大人虽然莽撞,下的命令毫无道理,但以枪声威慑匪徒,下官也是赞成的,只是后来兆头不对,下官曾命令身边的亲卫队暂停发枪,以便枪管冷却,但高大人严令之下……”
赵兴又问:“你认为我的卫队会遵守这样地命令吗?”
刘仲武摇头:“大人的卫队不可能遵守这样的命令。但刚才那名军官谈到条令,我知道大人喜欢用条令约束士兵,那么条令不存在的地方怎么办?万一战情变化超出了条令范围,大人的士兵不遵命,又该如何处置?”
赵兴的回答是:重新走到那队侍卫面前,他扬声下令:“这是命令,我命令你们立刻翻越障碍!”
那名军官愣了一下,将帽盔翻过来。剩余的葡萄掉落在地上,他看也不看,将帽盔扣在头上,扎好了帽绳,正了正身上的军装。吆喝一声:“全体,都有了——立正,一次翻越障碍。”
随着命令,侍卫队陡然一变。士兵们个个站地笔直,他们小跑姿态进入训练场,开始一次翻越障碍……
当士兵队形一整的时候,整个侍卫队形象改变了,侯蒙这才稍稍点头:“我现在有点相信了,是这支军队打遍南洋。”
赵兴已经走到了刘仲武身边,他慢悠悠的回答:“战争已经变了,纯用刀枪拼杀的冷兵器战争。要求士兵不畏生死的迎着敌人的枪尖上去搏杀,但现在是火器时代了,这是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往往在双方士兵还没有相互看清面目的时候,战斗已经打响了。
这是一场讲究战斗技巧地战争,个人的搏杀本领,个人的勇敢已经渐渐的退居其次,剩下的是对兵器地掌握能力。对战斗技巧的掌握能力。简单的说吧。我要求士兵会战斗,而不是能战斗。我不要求士兵正面冲击敌人布设好的阵地。我要求他们寻找空隙,突破敌人地防线。
当然,我也要求他们严格遵守命令,但如果他们觉得这命令不合适,可以进行质疑,如果他们的质疑被驳回,则必须严格执行——这就是我的条例。”
赵兴稍停了一下,轻轻补充:“用我的士兵打淮西那场仗,他们可能会放第一轮枪火,但绝对不会继续放第二轮枪,绝对不会一直把枪管打的发烫也不停止。”
刘仲武停了片刻,若有所思的说:“太尉大人的意思是,你的士兵绝对不会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因为不合理地命令,他们会拒绝执行……不过,虽然这种士兵听起来很美好,我还是喜欢用我的士兵。
太尉这种士兵别人用不了,因为这种士兵过于桀骜,也唯有太尉压服的住……虽然这种士兵会打仗,拥有这种士兵不担心因为将领的无能导致大败,但为将者,谁会喜欢一群老是质疑自己命令的士兵呢?太尉能使用他们,是因为太尉睿智,总是能说服他们,别的将领不免担心自己或许错了,上阵打仗的事,将领心中犹豫不定,这可不是好事。”
刘仲武的意思是:赵兴将自己地士兵个个训练成了将领,这是一群“大将”出去打仗,所以赵兴放他们出去地时候不担心他手下没有名将统领,而刘仲武自觉的自己不会指挥失误,他还是喜欢带领一群令行禁止地士兵。只要这队士兵敢于搏杀,他自信能带领他们战胜那群啸聚山林的匪徒。
赵兴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当然,什么样的军队都能打仗,纪律严明的军队富有战斗力、攻击力,这是必然的,我这队士兵会打仗,但他们也常常跟我讨价还价,讲条件,我也非常头疼。不过,拥有这支军队,我不担心他们溃散,因为他们知道为什么而战斗,知道自己战斗的目的,而且完全具备完成战术的勇气与技巧,这是我所希望的军队。
当然,每个将领都有自己打仗的风格,不必苛求一致,我带你来看的目的就是:火枪兵有火枪兵的战术,如果你想更好的统领火枪兵,就必须了解火枪兵,以保证自己在战斗中不会下达愚蠢的命令——士兵是最了解火枪地,多跟他们交流一下。避免自己指挥中出现的错误才是正途。”
刘仲武沉思的说:“太师刚才讲了,雨后不可战,淮西之败让我明白了火枪不能进行持久战,太师,这指挥火枪兵,还有什么禁忌?”
赵兴回答:“我的参谋本部正在研究‘阵线’,据他们讲,用火枪打仗已经不能讲究阵型了。因为火炮的存在,使得密集队列能造成很大的伤亡,为此,必须让火枪兵排列成阵线。
你刚才说火枪兵不耐久战,或许这就是一种解决办法,将火枪兵排列成三排到五排阵线,让他们轮换发枪开火,既有装填的时间。也有让枪管冷却的时间。虽然将士兵分成五条阵线,削弱了瞬间总体火力输出,但这样一来,可以给敌方以持续地压力……
此件事了,你去参谋本部转转。那里的年轻人很有奇思妙想,他们正在推敲新的火枪战术,许多设想很有新意,你不妨在军中试试。试的好把结果告诉我。”
刘仲武听到这,他毫不犹豫的走近赵兴的侍卫队,揪住几个士兵开始询问他们的心德,他神情专注,全然忘了侯蒙等人的存在。赵兴一拉侯蒙与郑居中,示意他们跟自己走,他边走边问:“侯兄前面曾说过梁山泊盗匪,他们怎么样了?”
侯蒙咧嘴一笑:“盗匪进入梁山泊。当然不是想在湖里捕鱼地,那湖里只有几名渔户,怎能养活了许多游手好闲的汉子,所以他们终究还是出了梁山泊,现在穿州过县,弄得官军疲于奔命。你刚才谈到蓝田乡约,我准备回去按乡约推行乡邻自守,乡邻联防。以此约束他们的活动。”
稍停。侯蒙又叹息说:“你在密州搞的效用营,手法很好:民间好武力者自备武器铠甲报效军中。朝廷不用发饷,只给官职,效用们靠捕盗赏金挣钱——这方法我准备推而广之,悬赏千贯缉捕梁山泊盗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效用们手持火枪守候在路边,任盗匪武艺再出众,也难防一枪致命。如此一来,只花这一千贯剿平盗匪,便宜啊。”
赵兴有意无意的问:“侯兄原来不是主张招安吗?”
侯蒙一笑,答:“那伙人匪性难改,我招安公告已经送入梁山泊中,我想不等他们穷途末路,是不会想投降官军地。”
赵兴点头:“没错,事件刚起的时候,我们可以用招安之策,因为无论怎么说,总是官逼民反,其咎不在他们。但如果他们动手开始抢劫民众,则因以剿杀为准,我们不应该鼓励人‘杀人放火金腰带’,‘想做官就造反’,一旦他们为祸民间,就应该依法处置。”
侯蒙点头:“这次我们剿匪过程中,发现你的马枪很称手,两三骑弓手配备短小的马枪与手铳,见到匪徒打完就跑,在围堵匪徒中发挥了大作用,我这次打算再采购一批,你还有货吗?”
正说着,两人已经返回了赵兴地书房,书房里万俟咏正陪着两名奇装异服打扮的商人,这两个商人一边打量着墙上的地图,一边用古怪的语言低声交谈着。侯蒙这段时间主持北洋事务局的工作,他听出对方说的是女真语,穿着打扮也是女真服装,他低低的惊叹了一声,低声说:“这两人在谈论——大宋不可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