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没有带着丫鬟过来,什么事情都得自己亲力亲为,羌青说的没错,哥哥泡上了那么半个时辰,到睡了一个安稳的觉,不过也只是睡了一觉,后半夜的时候,被疼痛折磨醒。
为了不打扰蓝从安的休息,他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说是找羌青有些事情商量,蓝从安还叮嘱他小心一些。
哥哥直接又去泡温泉,那烟雾渺渺的温泉水,让他的疼痛稍微减轻,热茶苦药,他灌下去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
羌青三更半夜也是不睡觉,白日晴朗,夜晚的天空星星就格外的亮堂,羌青站在半山腰上,衣袍飞炔仰望着星空。
他在仰望星辰找寻他要找寻的那个女子,可是他说在天空里没有她的星星,即便如此他也是锲而不舍。
哥哥又在温泉里泡了一个时辰,羌青眉睫上染了风霜,在这星光之下,特别像一个仙人。
他微微一叹:“现在停药还来得及,不然的话你越来越有依赖性,它反噬你的时候你就会越来越痛,最终的结果痛的,你会拿刀恨不得把自己杀了。”
“我已经没了回头路了,不是吗?”在温泉里的哥哥,面色有些红润,头发微湿,回头望着站在边上的羌青:“已经没了回头路,已经疼了,已经戒不了了,那就这样吧!”
“意志力是强,可是意志力再强也没用!”羌青撩起衣袍蹲在他边上,把他放在岸边上的手,执了起来,指头搭在他的手腕上,剑眉微微隆起:“越箫公子对你下针了?”
哥哥微微额首:“向他道谢的时候,正好毛病发作,他见不得我如此,别施加援手,我心存感激!”
羌青慢慢的把手放下,看着哥哥的双眼规劝道:“好好调养你不止一年的寿命,切勿操劳,心情放开,心事不要有郁结,你会活得更长久一些!”
“活得更久一点,那又怎样?”哥哥神色寂静,“向别人摇尾乞怜活得更久一点?这样的活着?有何意义?”
羌青神色淡漠,说着我曾经跟哥哥说过的话,说着我曾经懦弱无能,想要和哥哥一起逃跑的话:“你已经有了冉燕公主,你可以和她隐居山野不问世事!天下之大总归有你们藏身之地!”
“蛮荒藏不下,山的那一边,有四个鼎立的国家,按照你的本事,你的心智,就算不跟皇族打交道,寻一个安静的地方,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哥哥嘴角轻扯,一身轻嘲溢出口来:“逃避不是我,为什么我要去逃避?羌青兄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现在看来不是,我们纵然外貌相似,可是我们的内心,原来一点都不相似!”
“苟延残喘的活着,摇尾乞怜的乞求着,这天下所有的事情,不能让别人做了,自己一遇到困难就变成了乌龟,这样的我,羌青兄还会和我成为好友吗?”
羌青看了他半响,缓缓的才说道:“即使如此以后就不再规劝于你,那就竭尽所能好好的去争去夺去抢,最好的时机就是皇后娘娘生产,慕容彻肯定会对那个孩子特别,举兵南下,胜算会大一些!”
“那个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哥哥平静的眼波里看不到任何对于那个孩子的期待,以及对于那个孩子的感情,仿佛是在说别人,仿佛那个孩子真的跟他没关系。
羌青站起身来,伸出手指换算了一下:“最多还有半月之久,因为她怀的是双生子,可能还会再提前一些,所以,温泉之行之后,你好回去点兵点将,准备去报仇了,当然,一路向南,总共有八座城池,每个城池按照十万人马来说,你要攻下八十万人!”
哥哥在水雾渺渺之下,垂下眼帘:“不知道羌青兄有没有什么良策?”
“纵横!”羌青极尽冷酷的说道:“利用国与国之间的间隙,让他们一起和你攻打,一起瓜分大夏这块肥肉,身为国主,没有几个人像他一样不扩张疆土,纵横合围,是目前为止最能打垮他的一计!”
“北魏?”哥哥眯起的双眸:“北魏现在是大月氏,我的那个表哥因为我而死,他们应该不会和围的!”
羌青神色霎那,肃杀起来:“大夏周边的前秦,赵国,北梁,还有冉燕这些都可以!”
“只要给的条件够稳,只要谈判够厉害,没有什么不可以,北魏又怎样,一个皇子而已,大月氏好不容易翻身,他会急于想扩大疆土来证明自己在这个蛮荒立足。帝王者,没有人会嫌自己的疆土多的,他们只会嫌弃自己的疆土少,自己的后宫美人不够多,在蛮荒乱世之中,每个人都很疯狂!”
哥哥手在温泉水里拨动,水波荡漾,倒映在水池里的星星,也随着波动起来:“羌青兄,为我们兄妹二人如此着想,又算定着我们兄妹二人能当皇上,不知道,羌青兄会在我们兄妹身边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羌青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你们兄妹二人不需要我在你们身边扮演什么角色,我所能做的,只是推波助澜,你的帝王命很短,主要是看你妹妹的!”
哥哥用手去抓水,水在他的指缝里横流,一滴不剩,他摊开手掌:“自古以来什么都是环环相扣的,你口中所说我的帝王命很短,你是来看九儿的,我相信九儿的帝王命,跟我有脱不了的干系,所以羌青兄可能要劳烦你去各国纵横了!”
羌青神色瞬间灰暗不明:“各国纵横,你得先自立为王,只有你自立为王了之后,攻打大夏的时候,才会名正言顺的渠道,各国纵横!”
自立为王在小小的平阳城?
哥哥会怎么做?真的会自立为王,然后在半个月之内攻打大夏?八座城池,八十万人马,我们现在只有所有东西都算在一起,撑死不过二十万……
哥哥沉默了片刻,对我道:“九儿,替哥哥送送羌青兄,哥哥需要好好想一想下面的路该怎么走!”
我放下托盘,紧张得把拳头握紧,走到羌青面前:“我送你回去!”
羌青轻笑一声:“这三更半夜的到底谁送谁?还是我送你吧,你哥哥可以在这里泡一夜,身体里的沉郁太重,自己好自为之吧!”
羌青说完转身就走,我跟着他一起,这么冷的天,手心里全是汗,羌青走着走着停下脚步,眸光闪过寒芒:“今日你有心思?”
现在还没有走到房内,山上的小道上,我故作镇定的摇头:“没有心思,只是比较担忧哥哥!”
羌青脚下步子向后退了一步,对我道:“不用担忧,你哥哥心智非常,一般人要不了他的命!”
他向后退,我也向后退,山间小道结了冰,我脚下步子一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脚给崴了。
痛呼一声,羌青连忙蹲下:“怎会如此不小心?”
我被他这样一吼,眼眶瞬间红了,带着倔强的指责与控诉:“你刚刚后退,你知道我喜欢于你,你离我又近,我自然紧张的后退,这一后退,就把脚给崴了!”
最后一句说的无比小声,似对他有太多的怨念不敢光明正大的表达出来。
羌青的手已经摸到我的脚脖子上,我一个吃痛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痛!”这种弱者的卑鄙无耻,确实挺让人不齿的,可是不齿又怎样?能达到目的,不在乎过程只要结果。
羌青摸索了一下,对我道:“脚崴了,没有伤到骨头,伤到筋了!”
抓着他的手臂想起身,他俯身把我一抱,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吓得我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羌青抱着我就走,带着淡淡的笑意道:“真是一个爱逞强的丫头,和她完全不一样!”
慢慢的压住自己心中的狂跳,问道:“你现在说的她,是谁?”
“山的那一边,姜国公主!”羌青眼睛望着前方,脚下步子沉稳:“她就像一个刺猬一样,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把自己武装起来,可能因为你有个哥哥,把你护得太好,她什么都没有,她是一个一无所有,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的人!”
“你为什么不带她来?”望着羌青光洁的下巴,语气放得极缓:“那样的女子应该惹人疼爱,就算你不爱她,你也可以跟她做知己,以你的本事,给她一个安稳不难!”
羌青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她跟你哥哥一样倔强,宁可轰轰烈烈的去死,也不愿意苟且偷生,她还有个弟弟,希望她的弟弟能当姜国的皇。可惜她的那个弟弟虽然很小,却一直在窥探于她,若是良人也罢,可惜非良人!”
“他们不是姐弟?”我有些吃惊的问道。
羌青摇了摇头:“他们不是姐弟,她不知道他不是她弟弟,而他的弟弟知道她不是姐姐,我也多次提醒,可是她只有他一个亲人,终究选择去相信!”
我忽然默了默:“她是把他当成救命稻草,她把她弟弟当成了她唯一的救赎,她需要找一个活下去的支撑!恰好她弟弟就是这个理由!”
羌青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也许吧,她是让人心疼的孩子,你还有天真无邪的时候,她的天下只有算计和死亡,没有一丝温情!”
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如何接下他这个话,只得静静的靠在他怀里,直他把我抱到房间里去。
褪下鞋袜,他不掌心轻轻的揉在我的脚踝上,我的手摸在枕头下的那一抹胭脂上,压住自己的紧张感:“羌青,我口有些渴,你能不能给我倒一杯水来?”
羌青抬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的把我的脚放在床沿上,然后走过去给我倒水,我速度极快的抿了一口胭脂,希望沾染的不要太红,不然就太过假了。
羌青端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那抹胭脂重新塞入枕头下,到底是什么样的药,可以让他迷失?
从他手中接过水,慢慢的小口酌饮,他重新检查了我的脚,揉完之后,把我的裙摆拉了下来:“未伤到骨,只伤到筋,这几日,可能会肿两天,小心一些没有什么大碍的!你好生休息……”
我见他起身要走,手中的杯子一放,一手拉住他,他没有想到我会拉住他,我更没想到,因为我的力气,直接把他拉坐在床上。
温润的眸子轻眨,慢慢的落在我的手上:“怎么?脚还痛?”
我一下子伸手抱住了他,这哪来的勇气,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对着他的嘴巴,俯身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