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日凌晨三点，第3师团先头部队已经进入兴化县镜内。

一条宽达一百多米的大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正是梓辛河，一条在明清时期人工开挖用以泄洪和通航的河流。这条河并不算太深，但是汽车想直接开过去就是做梦。好在日军早就在河上架设了好几条浮桥，要过河并不难。

充当开路先锋的坦克首先小心翼翼的驶上了浮桥。虽说日军的坦克普遍都挺省料的，有十几吨就顶天了，但二三十辆驶上去，还是把浮桥给压得弯了下去，吱呀作响，着实让后面排队等候过桥的部队捏了一把冷汗，暗暗祈祷工兵架设的浮桥质量一定要过硬，千万别让坦克给压垮了。

河面上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危险。不过坦克手还是要小心一点，别一不留神就把坦克给开进了河里，那就太冤了。

山本三男就在桥头，看着一辆辆坦克摇摇晃晃的驶过浮桥直皱眉头。

太慢了，真的太慢了。二三十辆坦克就占用了这么多时间，整个师团近两百辆卡车如果想通过得花多少时间？还有两百多辆装满伤兵的大车想通过得花多少时间？

他内心焦虑，却毫无办法。这可是夜晚，为了避免被八路军的轰炸机发现，绝大多数车辆连灯都不敢开，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求他们迅速通过浮桥，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

他有些烦躁地说：“快点，再快点！时间可不等人！”

话音未落，一枚火流星划过夜空，直奔浮桥而来。打头的那辆坦克明明还差几米就上岸了，然而这区区几米却永远也过不去了————那颗火流星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这辆坦克的侧面装甲。这是一枚红箭-73C型反坦克导弹，连第三代主战坦克的侧面都不见得能顶得住它一击，日军这些薄皮坦克更是提都不要提了，那薄薄的装甲跟纸糊的差不多，被反坦克导弹毫不留情地撕开，装甲碎屑和金属射流在狭小的空间内飞溅，瞬间就要了车组成员的命，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那辆坦克炸成一团火球，炮塔抛起老高，失去炮塔的坦克停在桥面上熊熊燃烧，把桥面给堵死了！

山本三男骇然惊呼：“不好！”

又是一枚火流星划过，队伍最末的那辆坦克被击中，瘫在桥面上剧烈燃烧，把整列坦克纵队的退路都给堵死了，桥面上那二十多辆坦克顿时动弹不得，变成了活靶子。

第二辆坦克的车长面色大变，他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在他的嘶吼声中，这辆坦克开足马力向堵在前面的坦克残骸猛撞过去，钢铁巨兽相撞，发出的巨响令人心悸，燃烧着的钢铁残骸被撞得横移了一米多。那辆坦克倒退，然后继续撞过去……它要将它推进河里，免得它把道路给堵死了。

想法是好的，只是，没时间了。在坦克燃烧的火光中，数架黑魃魃的飞天三蹦子在黑暗中现身，就停留在千米之外，瞄准被堵在桥面上的坦克从容开火。这次它们发射的不再是反坦克导弹，而是40毫米口径精确制导弹药。这玩意儿的威力跟反坦克导弹没法比，但是要击毁日军这些薄皮坦克却是绰绰有余了。

一枚接一枚呼啸而出，被堵在桥面上的坦克一辆接一辆中弹起火，坦克手带着一身大火尖叫着从坦克里爬出来滚入冰冷的河水中，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大多数人则连扑腾的机会都没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大火烧到自己的身体之后忍着剧痛逃出来的。

日军架在两岸的13毫米口径高射机枪拼命开火，向这些可恶的三蹦子扫射，一时间河面上弹道纵横错旮，颇为壮观。不过，日军的13毫米口径高射机枪精度本身就不怎么样，再加上是在没有夜视仪的情况下夜间射击，打的还是千米之外的目标，精度就可想而知了。飞天三蹦子几乎完全无视它们的存在，继续向浮桥那边开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不是的是一边几乎百发百中，另一边却是在瞎打一气，命中率低得令人落泪。

一串高射机枪子弹击中了一架正在发射精确制导弹药的飞天三蹦子，其中一发子弹正中油箱，引爆了油箱里的航空汽油。油箱轰然爆炸，飞天三蹦子变成一团火球滚落河中，两岸的日军顿时放声欢呼，这是他们取得的第一个战果。

但他们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听到了重炮炮弹飞行的尖啸声。一排152毫米口径榴弹炮炮弹高速旋转着从天际泄落，准确地在日**顶爆炸，恐怖的爆炸火光中，日军中间爆开大团血雾，成片倒下。这是榴霰弹，采取预制破片设计，光是弹壳炸碎开来便能产生六百多块弹片了，炮弹内部还填充了大量直径三毫米的钢珠，杀伤密度高得恐怖，杀伤半径内的日军被轰得血肉横飞。

山本三男骇然色变：“哪来的炮弹！？”

参谋长竖起耳朵倾听，直到炮声传来后才不大确定地说：“好像是从高邮方向打来的，离这里足有十几公里。”

山本三男的面色比老婆给他戴了十几顶绿帽还卷走他全副身家跟奸夫私奔了还要难看：“十几公里外打来的炮弹，居然能打得这么准！？”

甭管他信不信，几秒钟后，第二排炮弹又砸了过来，日军再一次血肉横飞。更可怕的是，在炮火轰鸣的间隙，日军分明听到了坦克引擎的咆哮！

这是第11纵队的直属坦克团，七十多辆坦克和上百辆装甲车组成一个庞大的方阵，朝着这边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第3师团的断后部队也跟衔尾追击而来的第76旅交上火了。第76旅用76毫米卡车炮和57毫米卡车炮向日军疯狂扫射，把日军临时构筑的阵地给打得一片狼籍，随后赶到的重型加榴炮营迅速展开，威力巨大的152毫米口径高爆弹照着日**顶猛砸……日军给打得抬不起头来，呆在浅浅的战壕里发出绝望的惨叫声。在铺天盖地的炮火掩护之下，第76旅的坦克营猛冲上去，见车就撞，见人就用机枪扫甚至用履带辗，伴随坦克进攻的步兵则用冲锋枪和手榴弹将试图攻击坦克的日军通通打成筛子……

十几公里之外的第13师团负责断后的第65联队也跟尾追而来的第35、第36旅展开了惨烈的拼杀。这两个旅硬扛了日军两个甲种师团两个星期之久，本身已经伤亡惨重，按西方国家的标准，算是丧失战斗力了，但他们却斗志昂扬，在震耳欲聋的炮声和嘹亮的军号声中排山倒海般冲向日军，第65联队前沿每一块阵地都在同一时间遭到了猛烈的进攻，攻势之猛烈，让日军瞠目结舌，实在无法想象这两个旅哪来如此强烈的进攻欲望！

一架架火凤凰轰炸机呼啸着掠过夜空，100公斤级、150公斤级、250公斤级的凝固汽油弹从挂架上摇曳而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面炸开一朵朵黑红色的莲花，每一朵血莲花的绽放，必然伴随着一大片浑身是火的日军的哀号。

日军为数不多的高射炮对着夜空疯狂喷吐火舌，13毫米口径高射机枪同样的玩命扫射，试图将这些凶狠的轰炸机赶走。然而，他们的防空能力实在太差劲了，25毫米口径高射炮的有效射高不过2500米，而实际上，在高1000米、远2000米的距离，这种高射炮也得平均打出1500发炮弹才能击落一架敌机————这还是海军的数据。很显然，陆军绝对没有海军那么壕，高炮炮组的技术跟海军相比也相去甚远，所有这一轮轮疯狂的射击也只是看着热闹，给地面部队壮壮胆而已。火凤凰轰炸机在2500米高空中盘旋，利用夜视装置捕捉地面目标，将一枚枚惯性制导航弹砸向日军，哪里有大批日军，哪里就是一片火海。

这是一场屠杀式空袭，正在排队等候过桥的日军车辆和坦克来不及疏散便被卷入了烈焰之中。在针对这些作战车辆的轰炸中，航空兵大量使用铝热剂燃烧弹，直接大批车辆集结区域变成了喷发的火山，汽车在骇人的高温中熔化、变形，最惨的是坦克和装甲车，绝大多数车组成员没来得及逃出去就被大火包围了，最后与战车熔在了一起……铝热剂燃烧弹号称能将坦克熔成铁水，这绝不仅仅只是号称。想用它烧熔一辆几十号重的主战坦克可能很难，但把日军这些只有四五吨重的坦克烧成铁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持续一个小时的轰炸给日军造成了极其惨重的损失，几百辆卡车几乎全部变成了废铁，人员伤亡更是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最惨的是那些躺在大车上由骡马拉着走的伤兵，空袭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四散逃窜，根本就没有人顾得上他们，而轰炸机投下的炸弹是不长眼的，管你是死还是伤，丢到谁身边就算谁的，足足有一千多名伤兵被扔在公路上，躺在大车里被活活烧死，他们临死前的惨叫声让石人都为之落泪，真可谓惨绝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