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1 / 2)

小梁氏前脚离开,西间布帘后便走出个中年妇人,一身蓝色净面细布衣裙,手上端着个装满红包的笸箩,张太太扭过头去瞧一眼,笑着道:“原来姐姐在里头。”

张家姑太太把那些红包递给张太太看:“这都是打赏给跑腿儿的,每封十钱,先封二百来个留着,应是够了。”

张太太接过去用手拨弄一下,点了点头:“就先这些吧,姐姐且歇着。如今我们家不同以前,老爷中了举,不几日就得进京参加明春会试,看在老爷面子上,这次来给老太太做寿的贵客必定不少,富裕人家的随从奴婢,哪里看得上这几个赏钱?所以,还得再另外拿红绳做些钱串,三十、五十、一百的,各做百来份吧!”

“这样,光赏钱就得使不少银子!”

“那有啥?等以后老爷和瑞儿出了仕,咱们往来的便都是富贵人家,少不得要随人家的规矩办事!”

“倒也是!”

张家姑太太在一旁坐下,问道:“方才走的那个是冯老爷兼祧的二房吧?不是说冯家将她休弃了么?咱们家与冯家亲近,弟妹何苦还与她往来,论说得那样细致,再让冯家人知道可不好!”

张太太冷笑:“冯进倒是没舍得休弃她,只分了些产业让她在镇上安住,估计是看在一双儿女份上罢。这小梁氏就不是省油的灯,有她在那中间搅和,让冯进家宅不得安宁,最好还能拖得他不能上进,再给冯锦绣姐儿几个添添堵……咱们看热闹也能解个闷儿!”

张家姑太太无语,心知她弟妹还在介意锦绣拒了瑞儿求娶那一桩。

“都已经过去的事。瑞儿如今考得秀才,妻妾和睦儿子乖巧,就很好了!各人有各人的缘份运气,强求不来的,也不用去多想了!”

“话是这般说,”张太太语气不甘:“可想想她才两岁咱们就把她定下了,乡下丫头能够配上镇上人家。那时因为这个她们母女得了多么大的体面啊?后来冯进兼祧得了年轻美貌的小梁氏。就不管顾田氏,那老梁氏把母女几个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一年到头好衣裳都没有两件。都是我省下自己的衣裳给她娘儿几个穿用,收成好的年岁,大节里还给锦绣做身新衣裳……我这么掏心掏肺待她们母女,结果那丫头说退亲就退亲。我被他们的亲事闹得生病,她竟不肯答应冲喜。弄得我们家好一阵子惶惶乱乱,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小时候若没有我家接济,三不五时借给田氏几个钱,将些衣裳送她们。母女几个能不能捱过来还不知道呢,如今一个两个好日子过起来了,瞧着我们就不当回事!都说将心比心。我这换来的啊,是驴肝肺!”

张家姑太太沉默半晌。说道:“锦绣那孩子自小就挺能干的,常带些山里蘑菇野味过来给咱们尝尝新鲜,人也勤快,来了就洗衣打水样样都做,如今老太太还记得她扫院子最干净,云儿也将她当亲姐姐……以前的事就不管了,没结成亲家不要紧,只千万别成冤家!说来冯老爷和我阿弟十几二十年的情谊,能一直这般好可不容易!锦绣和瑞儿就算不做夫妻也还是世兄世妹,亲戚们时常走动起来,日后锦绣能给瑞儿的好处怕是不少呢!”

“姐姐这话说得极是。”

张太太抬头朝着张家姑太太笑笑,这话题便不再继续下去。

东山村田宅,锦绣也听到宝良禀报冯家人和小梁氏在方石镇上闹的那一出,说及冯进因留宿小梁氏那里而耽误了去县城的时辰,不由得撇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渣秀才,如果非要出仕也就适合那些个清闲职位,正经事他是做不来的!

听着宝良把冯家大小事情以及各人情形都说了个遍,连方石镇上小梁氏母子日常行径都没落下,锦绣不由得奇怪:

“你也是每天呆在这宅院里,冯家的事怎么了解得这样清楚?倒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似的!”

宝良嘿嘿笑:“回少夫人:您知道世子夫人如今也住在镇上,她身边有国公府隐卫,咱们侯爷留下的暗卫时不时就得留意一下那边情形……其实自上次侯爷警告之后,那边便再不敢轻举妄动。侍卫们没别的可忙,闲着无聊顺便就探一探冯家人情况,有事也能随时禀报少夫人知道……”

锦绣翻了个白眼,果然闲得太无聊了,冯家人什么事与自己何干?完全是狗拿耗子。

不过张家跟小梁氏过往甚密这件,倒是给了她个由头,将田氏的嘱咐置之脑后,理直气壮地决定不去张家给张老太太贺寿,反正她又不是原来的冯锦绣,张家老太太的疼爱给的是小时候的冯锦绣,她可不背负这个人情债,寿辰那天给送两份厚礼过去就行了!

三天后即是张老太太寿辰,果然宾客盈门,高朋满座,冯进也从县城回来贺寿,张立洲事先和张瑞文说好,让他做准备,到时携妻子随同父母一起迎接保定侯夫人,只要侯夫人亲自登了张家的门,给老太太拜寿,就说明两边确实再无嫌隙,此后两边情份有增无减,人们瞧在眼里,只会更加高看张家。

张瑞文年轻傲气,多少有些不情愿,但父命难违,只好端着架子老实等着。

谁知锦绣只派管事的送了两份厚礼过来,她人却是影子都不见!

张立洲大失所望,张太太不免有些惴惴,张家姑太太站在堂屋接收到那两份价值不菲的重礼,心底唯余一声喟叹。

小梁氏领着一双儿女过来吃寿宴,她倒是没有因为锦绣不出现而受到影响,只管教儿子去男席那边寻找父亲,让父亲别喝太多酒,吃完了酒宴就一起回家!

冯进本就因那天误了时辰失了县太爷的约而恼上小梁氏,此时寿宴之上与人高谈阔论。哪容得小儿总在身后聒噪让同窗们看笑话,当场就对冯玉文沉下脸,那冯玉文好歹也进学堂读书了的,哪里会看不懂父亲脸色,赶紧退出来,就不敢再冒然去打扰父亲。

他在外头与别的小孩玩了一会,再进去瞧看时已不见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