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发上坐下之后,情天才发现这不是客厅,刚才她一路被季玟茹牵着,是走神了。
季玟茹看向门边的孙杏芳,不一会,孙杏芳泡了杯茶来,季玟茹放进情天手里。
隔热的杯子捧在掌心是微暖,情天看着眼前的卧房,虽然并不相像,但长辈的房间有一种相似的气息,让她恍惚想起自己的父母,眼前便泛起了雾。
孙杏芳已经离开,卧房外厅只有婆媳二人,季玟茹坐在身边神色和善看着她,也没有多问。
季玟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喜有乐声陪伴,不是昆曲就是二胡古琴,此刻古琴的声音轻轻缓缓传来,也让她怀念沐宅的那个大书房。
相处半年,虽然情天随蔺君尚回来的次数不算得多,婆媳之间没有长时间相处,但情天的性子,不管是从儿子那儿,还是从平日的相处中季玟茹也已经有所了解,有一点与儿子很像,向来报喜不报忧。
这个孩子在人前总是安静清淡的,情绪把控得很好,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失神的模样。
情天对季玟茹微微扬了扬唇角,低头啜了两口热茶。
“情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事都可以对妈说,昱之跟你在妈眼中都是一样的。”
在她放下杯子时,季玟茹拉着她的手,轻拍了拍手背。
情天确实有心事,庙里的老住持说她心事重,是的,从父母过世被送出国,再到回来,经历的没有哪一样能令人轻松。
只是,她今日,只是为了最近的事。
蔺君尚对她说,一切都过去了,她也知道伴随着苗丽云的死,沐家多年以来的纠葛是要真正画下一个句点了。
当初知道沐胜远在医院死了的时候,她是麻木的,一个人背了太多的债,一死百了,对于生者并不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她在心中想过将他们绳之于法,想象过他们面对暗无天日的牢笼,想过他们一生算计的权利成了一场空,在牢笼中病痛苦不堪言,她恨他们毁了自己的家,也毁了沐家,然而,在沐胜远死了之后不久,现在苗丽云也突然走了。
苗丽云留了遗书,歪歪扭扭的一行字,说愧对她沐情天,是沐少堂在苗丽云下葬的这日让林简送来给她的。
情天在那个曾经由祖父坐镇的办公室里看着林简手中的纸页,没有接,她摇着头,她不想看。
那些恨,不是一个人生命终结,一句似乎悔恨的话就可以带走的。
在情天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眼前的茶杯里,内心的这些情绪她不知道怎么去宣泄,怎么去说。
季玟茹将她搂进怀里轻拍,关于沐家的事情她知晓不多,但豪门多恩怨,蔺家历经风雨走到现如今,如何残忍的季玟茹没有面对过,情天身上的病,她出国又回国的原因,她今时今日能掌管沐氏,这其中不需多想便知艰辛,这个孩子向来习惯了独自坚强,可她终究是个才二十三岁的女孩子,压力太大了。
情天没说话,但此刻这样的怀抱,长辈的安慰,是她久违了的,她紧紧抿着唇,只是眼泪更汹涌。
若问她,沐胜远死了,苗丽云也死了,她开心吗?
她不开心,如果可以,她要沐家众人健在,家庭和睦,而不是要这样的仇恨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