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安然看他闷不吭声坐在那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冷笑一声,撇开头去没有再看。
陶束快步走了上来,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戚安然笑了笑,回答说:“有仇。”
陶束愣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的摸着下巴垂下头去。
戚安然整理了一下衣领,拍拍脸,闭上眼睛在原地站了半分钟,然后慢慢地走到季歌鹤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季歌鹤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抄袭别人的演绎方式是不可取的,但应该还留有基本的羞耻心,于是在戚安然坐下来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戚安然垂目,满眼的疲倦和黯然。
季歌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逐渐想起戚安然刚才对温瑞初这个角色的演绎他有心想要在郑槐面前表现一下,又觉得戚安然刚才那种不咸不淡的说话方式很不带劲,想了想,就将台词换了个情绪来表达。
温瑞初沉浸在和江晓婷两情相悦的漩涡中,满心都是翻滚着的浓情蜜意,对于陆雨棠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好哥们儿,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一边是十几年下来的深厚友谊,一边是他在热恋时试图挖自己墙角的恶心事。
温瑞初有点失落,然而陆雨棠突如其来的失望眼神却让他的心一下子觉得空落落的,温瑞初压下心头的思绪,盯着远处的海平面,轻叹了一口气:“我要带晓婷走了。”
陆雨棠忽然就颤抖了起来,眼圈可见的开始发红,他憋着眼泪,张大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头撇到相反的地方。
终于是……把这个人越推越远……
温瑞初却残忍继续说了下去:“小婷让我告诉你,对不起……”
陆雨棠垂着眼,裂开一嘴白牙无声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江晓婷这个笨蛋,被自己欺负了都不知道告状,那么笨,以后跟温瑞初在一起了,要怎么打理小家?要怎么安心工作?要怎么……
陆雨棠回过神,眼神就变得清明起来——
——要怎么样生活下去,已经跟他陆雨棠没有关系了。
陆雨棠张开嘴,嘴唇瓮动了一下,侧头看向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没再做声的温瑞初。
黑暗中的温瑞初,那张俊秀的轮廓分明的脸孔,慢慢的变得稚嫩,就好像回到了那个两人一起绕床弄青梅的时候。
黑暗的筒子楼、落满枫叶的人行道。还有阳光下骑着车撒开手拥抱阳光三个年轻人。
就这样慢慢的,物是人非。
陆雨棠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勾了起来,眼中闪烁的泪光早已不见踪影,他放在膝头的手指抽动了两下,似乎想要伸过去,再和身边的好友最后牵一次手。
然而最终,他还是将悸动的右手慢慢的捏成了拳头。
朝阳逐渐的升起,打碎了着一地的阴霾。
陆雨棠盯着自己的膝头看了一会儿,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妹妹,他们三个人,永远都是最紧密的好朋友。
他叹息一声,仰头望天,扶着身后的长椅,悠悠的站了起来。
温瑞初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
陆雨棠笑着和他对视,眼神清澈,雪白的牙齿在晨光中闪耀着温暖的光芒。
温瑞初怔然。
许久之后,郑槐的掌声打断了一室的寂静。
季歌鹤猛然回过了神,惊骇的盯着站在面前早已变得一脸温和的戚安然。
郑槐走了过来,拍着戚安然的肩膀,连连叫好:“你真的没让我失望!”
戚安然谦虚的笑着:“郑哥过奖了,季天王的戏感很好,把我也带了进去,让您见笑了。”
郑槐笑了笑不答腔,他知道戚安然这是说的场面话,季歌鹤刚刚的表现他看在眼里,不能说差,但也是中规中矩毫无亮点,好像重现了一次戚安然的扮演,却又偏偏缺少了那种让人身临其境的其中精髓,他倒是没想到,季歌鹤会这样不顾旁人的眼光,就直接COPY戚安然的演绎,心里也觉得有点失望,总觉得自己刚刚看人的眼光一定有问题。
他不想再搭理季歌鹤,就搭着戚安然的肩膀直接拍板,“你说的太谦虚,好还是不好,我都看在眼里,这部戏从下月一号起开机,合作愉快。”
戚安然愣了一下,难掩激动的笑了起来,和郑槐握手。
他回过头,想要看一下季歌鹤的反应,却忽然发现,人已经不站在那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