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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槐推开门的时候,休息间里落了一地的烟头。

这只是临时搭建起来保护艺人*的地方,最大不过四面墙壁,脚底下的还是一片绿地,剧组的众人也很在意维护地面的卫生,郑槐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韩贺表情阴郁的把自己塞在沙发里,吞云吐雾抽的没完,季歌鹤侧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搭在韩贺的肩头缓缓的捏着,看到郑槐进来了,立刻站了起来:“郑导!”

郑槐看他一眼,没说话也不搭理,从这次的事情过后,他算是对季歌鹤彻底厌恶了,作为导演,他本来就应该掌握着选择角色的第一决定权,可季歌鹤却为了拿到一个不该属于他的角色出尽招数,还差点把《墙内花开》这部他倾注了大量心血的戏给掐死在襁褓里,如果不是戚不复的影响力让那些不停质疑的声音都闭嘴的话,他即便是真的将戚安然换下来让季歌鹤去演,这部戏的名声也已经臭了。

将郑槐不理自己,季歌鹤表情一僵,垂下脸去,脸上挂着假笑站在了韩贺的身后。

韩贺在袅袅烟雾中打量着郑槐。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些事情足以把郑槐给搞到焦头烂额,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小看了自己这个朋友,或许是他小看了戚不复?这次的事情炒的那么大,影响却出奇的小,国内稍微有点威信的节目都公开表示了对戚不复参演这部电影的祝贺和期待,而他这个原主演韩贺,老早八百年被抛到哪儿去都不知道了。

郑槐也盯着韩贺,几天不见,韩贺看起来比起之前要憔悴许多,青色的短胡茬几天就冒了出来,也不剃掉,反而髯须似地一丛毛茸茸的伏在脸上,黑眼圈也很严重,眼睛里都带着血丝,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可前几天自己被算计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就休息的好了吗?

郑槐垂下眼,心里再也无法将韩贺当做一个朋友来对待了,他客气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呵……”韩贺掐灭了手上的烟,顺手丢在脚下,打了个哈欠,“鹤,你出去玩一下吧,这里的风景还挺好的。”

季歌鹤知道他这是要和郑槐说私事,连忙笑着回答:“好,韩贺你别抽烟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啊。”

他对郑槐点了下头,抬步就要出去。

郑槐伸手拦了一下,两个自说自话的人都愣住了,季歌鹤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场内在拍摄,”郑槐冷冷的开口,“季先生在外围逛逛也挺好,场内就不要进去了,毕竟我们的剧情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他这话一出口,季歌鹤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但郑槐这个人偏偏就是这个样子,他稀罕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干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可一旦他冷了心,再好的朋友他也不愿意多留面子。

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原因,郑槐特别容易得罪人,好在名师出高徒,他从孙爷那儿学来了高超的技艺,否则就凭他隐匿在内心深处的清高,能不能在国内混出头还是个两说呢!

然而郑槐清高,韩贺真的就是能咽下气的人吗?郑槐的疏远一击即中,打碎了他本就不坚固的玻璃心,韩贺蹭一下就站了起来,怒瞪着一双眼:“郑槐!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郑槐冷笑一声:“我什么意思?我还要问你是什么意思呢?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我?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你也别随处去丢人现眼,算我眼瞎,前两天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为人,咱俩没什么可说的,我没有要求着你的地方,您要走,好走不送!”

“这他妈就是兄弟!!!”韩贺一把将手里的打火机砸了出去,砸在了郑槐的脚边,地上都是柔软的青草,一下子草汁都被砸了出来。

郑槐盯着地上的打火机,半响之后,弯腰捡了起来,扬手丢到了垃圾箱里,轻笑起来:“你要耍威风,有的是地方让你耍,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您有多远走多远吧。”

郑槐心里既失望又庆幸,他跟韩贺那么多年的交情,居然到了今天才彻底看清楚他的为人,不得不说明他看人的眼光究竟有多失败,然而他又在庆幸,好在在发生更大的事情之前看清楚了韩贺的本性,否则等到以后吃了更大的亏,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边这样想,郑槐又忍不住觉得痛快,韩贺把自己当成了这世上绝无仅有的聪明人,妄图用八卦的舆论来逼迫他换角色,他以为自己做的有多高明,却不知道已经翻了圈子里头的忌讳,一个嘴不严滥用私权,甚至能够为了一点点小纠纷轻易出卖剧组的演员,还有哪个导演敢用?连带着此次事件中备受争议的另一个当事人,也许圈外人猜测纷纷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但凡是圈子里的,谁不知道那个等待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就是季歌鹤呢?郑槐敢打包票,季歌鹤短期之内,恐怕也找不到敢用他的剧组了,不因为别的,就光看他和韩贺勾结狗仔猜剧组的勾当,足以被洁癖一些的导演视作不赦之罪了。

季歌鹤一个天皇的艺人,半红不红的,如果没有金主们的资助,恐怕早就不知道该穷成什么样了吧

郑槐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开始猜测,这两个人到底来找他干什么?

季歌鹤早在他们开始争吵的时候聪明的出去了,他一向喜欢明哲保身,这一类的争吵连旁观都不常会做,更何况参与呢?

韩贺指着郑槐,咬着自己的嘴唇,手上恨恨的点了两下,不住的点头:“好……这就是哥们儿,都他妈放狗屁!这就是哥们儿干的事儿!!”

他万也没想到,郑槐居然会为了个外人来对付自己,他自问和郑槐这么多年的兄弟,早已不局限在浅薄的酒肉应酬里了,可事到如今,他才晓得,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不就是个影帝吗?就为了讨好个影帝,那么多年的好兄弟说丢就丢,就为了那些臭钱和虚名,连脸都不要了,颠倒黑白的朝着自己泼脏水,眼看着他现在的人气一落千丈,却从不出来替他辟谣和辩解,这就是兄弟做出来的事儿!

韩贺觉得自己一定是瞎了眼,怎么可能会把郑槐这样不要脸的铜臭划分到自己的朋友里?欠虐么!?

他忍不住又委屈了起来,其实韩贺也知道,自己为了替季歌鹤要个角色,在节目里说剧组的坏话做的是有点不地道,换了别人,有这个下场,韩贺一点也不会意外。

可问题是,他韩贺是别人么?是一般人么?作为兄弟,作为朋友,看到朋友有难,不主动提出帮忙也就罢了,居然在他提出来请求帮忙的时候,还百般推诿,如果不是郑槐心太黑,他怎么可能会主动要去抹黑《墙内花开》?

韩贺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没错了,这世上的事情就讲究个有来有往,他郑槐既然先不义在前,也就怪不了他不顾情面,一来一往刚刚好抵消,但郑槐现在再跟他过不去,就太过分了!

韩贺咬了咬牙,忍下满腔怒火,努力放缓自己的声音,垂眼小声的说:“我今天来找你,是要跟你说事情的。”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心里隐约期望韩贺会和自己道歉的真坏从彻底心冷了,脸色的笑容都收了回去,连客气一下都不屑了。

“之前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和你计较,”韩贺叹息一声,非常失望的看着郑槐,缓缓地摇着头,“咱们俩那么多年的朋友,你能为个外人一点不手软的黑我,我无话可说,就当我自己瞎了眼看错人。但我告诉你,有什么事情都冲着我来,我不怕你玩儿那些阴的臭的,但这次的事情怪不到鹤身上!你欺负个无权无势的人算什么本事?你们还要脸不要了?”

郑槐就是脾气再好,被这样指着鼻子骂也该上火了,他一脚踹翻了屋里的一个休息凳,凳子直接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你他妈闭嘴!”

韩贺被他忽然间吓了一跳,果真闭上了嘴巴,眼神惊疑不定。

“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窝囊废,我就是把钱全打了水漂也不会让你来跟我的剧组搭一点关系,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要没有你爸在后面帮你铺路你练屁都不算一个!我几天就明明白白把话撂在这里,你有本事还手尽管着来,我但凡眨眨眼,我就不姓郑!你家那狗屁的鸡啊鸭啊的我看都懒得看一眼,他睡了那么多张床,还搞不清是谁家的原配要他的命?出来混的都要还,你也别忘了,出卖我的这些事情,我全都记在心里,早晚会给你好看的!”

郑槐说完这话,气的手都在哆嗦,再看一眼韩贺都觉得恶心,转身打开门就走了,还把大门大喇喇的开在那里,任由好奇围上来的剧组成员上前围观,韩贺看到门外那些探探索索的视线,脑子里回荡着郑槐刚刚对季歌鹤的辱骂,气得肺全炸了,全身发抖的怒吼:“滚!全他妈给我滚!!!”

围观的剧组人员看着他失态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还面目狰狞的模样,纷纷翻了个白眼,勾肩搭背的转身一边讨论一边离开——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戚不复哪样不比他强?还好意思来剧组里丢人现眼。”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之前做的那些是不是人事儿,这要是我的话,我早自挂东南枝去了,哎你说,那个季歌鹤跟他真是那种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