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戚不复的弟弟?”半响之后,仙瑞拉首先发问,她有点刻薄的打量了戚安然一会儿,才轻笑起来。
戚安然挑眉,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
这几个过气的“前辈”,似乎还没有那个资格对他颐指气使,于是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
“那个乳臭味干的系仔……”女人们扎堆开始抱怨起来,文昌抱歉的对戚安然笑了一下,祝丙章尴尬的挥手:“喂喂喂!你们……”
戚安然垂眼看着自己的鼻尖,嘴角勾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其实他听得懂。
仙瑞拉在说戚不复和她合作过的一部电影,她说戚不复在拍摄的时候一点也不尊重她这个前辈,总是不讲话,甚至没有给她倒过茶。
这种潜规则内地是没有的,仙瑞拉是湾岛奋斗的偶像,那里的尊卑比起内地靠实力说话来的更分明一点,许多后辈为了学到演技会想尽办法讨好前辈,端茶倒水那还是另说,三五不时的请客吃饭加上片场里的端茶倒水肯定是少不了的,香岛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也稍微有点哪方面的意思。
祝丙章之前虽然也是从香岛打拼出来的,但他待人更加平和一点,所以虽然没有仙瑞拉她们年轻时让人脍炙人口的代表作,演艺之路却比她们走的要长许多。
他显然也听懂了老朋友们在说些什么,脸上有点挂不住,他皱着眉头和文昌使了个眼色,文昌就赶忙伸手去拨一群女人。
然而几个女人丝毫不理他,仙瑞拉甚至回头大声说:“滚开啦!女人聊天男人干嘛唧唧哇哇?”
她充满暗示性的瞥了戚安然一眼,轻哼一声,又回过头去,陈珍和刘美思脚一翘,眯着眼也附和起仙瑞拉的话来,连连点头说对戚不复的不识好歹早有听闻。
戚安然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群女人真有意思,不敢在戚不复面前发牢骚,以为自己笑脸迎人就是软和性子了么?把气撒在自己头上,是真的不把自己当回事吧?
她们是真的不怕自己告状啊还是有恃无恐啊?
戚安然索性抽了把椅子放在床位,从祝丙章床头摸了个橘子边剥开吃边盯着那边看了起来,可不是很有意思么?
到底是过气了,曾经再如何神采飞扬的明星都忍不住露怯,更何况她们也只是昙花一现的小偶像而已,戚安然的目光如有实质犀利冰冷,盯在背后,令人遍体生寒,陈珍首先软了下来,先是闭嘴听着,最后理着头发躲避着戚安然的视线,矜持的咳嗽了一声:“仙姐……”
“干嘛!”仙瑞拉立刻吃火药似地喷她一句,然后一回头,好像才看到戚安然似地,特惊讶的说:“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干嘛要走啊?”戚安然挑着眉头一脸无辜,手里的橘子撕开两瓣塞进嘴里,一脸惬意,“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说啊,我倒是不知道我哥还有那么多臭毛病,回家之后我可得好好骂骂他。”
仙瑞拉撩了下头发,斜眼瞧他,忽然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怕啊?”
戚安然瞪大了眼:“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说您怕啦?您真是想多了,我哥再怎么小气,也不至于对个阿姨出手啊,更何况您现在又不用看着他的脸色吃饭。”
仙瑞拉脸色一变,戚安然那句不用看他脸色吃饭彻底戳到了她的痛处,昙花一现的偶像们过气后的痛苦谁都无法想象,原本习惯了出行都要戴宽沿帽遮挡形迹躲避粉丝围堵的生活后,忽然再某一天惊恐的发现,满大街鲜活的年轻人里,甚至已经很少人知道她究竟是谁了。
原本客气相邀的节目组早已对她不屑一顾,看上的剧本新片总有演技更好又年轻漂亮的女演员上位,保持关系的旧导演和制片人慢慢也腻味了嘴里的味道要旧貌换新,从虚荣的纸醉金迷的一处香气缭绕的酒池里爬起来,下一刻跌倒在冰冷刺骨索然无味的溪水中,嗅不到原本捧到鼻子前的方向,看不见从前塞到她手里的花束,渐渐地,原本年轻靓丽的皮肤开始起皱,明亮有神的眼睛开始下垂,出现老人斑和整容后遗症,连颧骨也变得越来越高耸。
从前对她卑躬屈膝的新人们走的甚至比他们更远,同期的那些籍籍无名的同辈们已经踩着他们的肩膀成为了仅存下来的那些瑞兽,而他们,只能翻着过去的那些老照片,不断地回忆着自己呼风唤雨的时候。
有些时候,她们甚至分不清梦中和现实的差距,常常一觉醒来,看着素净的天花,还在困惑为什么在舞会里艳压群芳的自己下一秒居然到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