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见爱妻略有醋意,眼眸蕴了笑意,哄道:“不过是随口一问,倒成了本王的不是了。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吧。”
“林妹妹既侍奉王爷周全,自是既往不咎的。”摄政王妃凝眸注视着鼓起的肚子,毫不在意。她嫁于王爷八载,夫妻和顺,王爷爱重她尊敬她,她自也不会作那妒妇状,与稍得宠爱的妾室争风吃醋。
只这林氏,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令人刮目相看,手段奇巧无比。
暮春时节,碧竹摇摆,梧桐盈天。春雨不再料峭清寒,有着润物细无声的细棉滋润。尤姬在一个午后,生下王府第四女,母女平安。
林七许宠冠内院,除了吴姬处与另一二妃妾,其余尽是她一人独享雨露。
只她谦恭和顺,对上对下,不显骄纵之态。王妃,纵是想敲打警告,也无从下手,反而厚待于她,名贵精致的物件流水般地送进沉香榭。
晨起清爽,她把玩着一把扇柄通透的美人面宫扇,抚着暗自生凉的象牙柄,画面上的女子泛舟湖上,手执一枝莲藕,面貌平凡,气质脱俗,淡淡几笔,那般清婉可人,衣饰竟有几分眼熟。她失笑道:“这是谁送来的?”
皇帝仅管大婚,但摄政王仍位高权重,王府后院属她一枝独秀,难免官眷贵妇争相巴结。
燕竹记不清这样多的玩意儿,特意取了名册过来,一一对应,道:“是河南道都护府许夫人遣人送来的。”
一时有些握不住滑溜的扇柄,林七许望着窗外青翠欲滴的芭蕉叶儿,一碧悠长,思绪像那漂浮不定的风筝线样悠悠地飞远了。
仲夏时分,池畔也是翠色连天,碧波荡漾。
那会,其琛得中举人,少年情怀,舒畅自然。硬拉着喜清喜静的她,寻了一艘木舟,说要去采莲藕,赏荷花。她的神情鲜少生动,却被弟弟的笑意渲染几分,啐他道:“书都读到哪儿去了,莲藕和荷花是一个季节寻得到的吗?”
“姐姐莫恼,小弟自知学问比不上您。赶明儿,给你寻个文采飞扬的姐夫,叫他来治你。”林其琛素来跳脱,在亲姐姐面前,更是言语不忌。
林七许启齿一笑:“你知道的,我在诗词一道并不上心。”对那些哀春伤秋,辞藻华丽的诗文,她一贯无爱。
林其琛以为她想起赵家的三表哥,拍着小小身板担保道:“那赵家三公子,我也见过,老实巴交的,连个话都说不全。父亲见了也直摇头呢。”嘿,林言轩怎么会要个结巴无能的女婿。
弟弟正在抽条个儿,又时常通宵苦读练武,面庞略有清癯。她颇是心疼地抚上弟弟的脸颊,关切道:“你也莫太逼着自己,姐姐教你读书,并非敦促着你金榜题名,而是希望你胸怀开阔,知礼明事。”
“嗯,知道了。”林其琛嘴上应得极好,不过阳奉阴违,从来不肯辍歇。林言轩对儿子的勤勉上进十分欣慰,所以偶尔略有冲撞,他也忍了。
林七许望着荷花上亭亭而立的蜻蜓,撑着水墨画儿的纸伞,问道:“吴家上门说亲,父亲有与你提起过吗?”
林楚吴赵,江南名门,世代联姻。
吴家嫡系这代唯有一女,因生母早逝,养在嫡母名下,听闻德行才华极好,就是容貌略差。吴大人儿子颇多,只心疼独女,故而耽误到十九,未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