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妙人(1 / 1)

第一十章妙人

李荇看着寝宫里精心布置的偌大婚床,坐在床沿儿上的是粗鲁蛮横的陈东珠,他想来想去,今后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跟这样的女子“将就”着生活下去,于是气哼哼的从床上拽下一只鸳鸯枕,狠狠地往地上一丢,对陈东珠凶巴巴的吼道:“你给我滚下去。”

听到他的话,陈东珠非但没有乖乖的下地,反而一骨碌躺下去了,身子紧紧地压着绣着鸳鸯的锦被,有点儿痞气的看着李荇说:“爷不下去,爷今晚就睡床上,你睡地下。”

“你、你说什么!”你是想叫堂堂太子睡在地上吗!李荇气得直哆嗦,他长这么大,何时被人如此忤逆过。他往前跨一步,大有要将陈东珠从床上拽下来按在地上暴打一顿的冲动,可当他看到她示威似的将白皙的拳头捏的咔咔响时,不自觉得想起自己先前挨揍的模样,他胆怯了,最终只得气哼哼的原地坐下。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才不跟她一个粗鲁的女子计较,李荇如是想。

“哼,算你识相。”太子又怎样,现在本小姐不喜欢你了,你算个什么东西。陈东珠勾勾嘴角,上一世她碍着太子尊贵的身份,对他唯唯诺诺,如今没了那些顾忌反倒是如鱼得水。

就在这时,李荇突然气哼哼的站起来,径直走到床边上。陈东珠被他反常的举动唬的一愣,太子要跟她硬拼的话,她是动手打他呢,还是打他呢?如果打坏了,会不会挨罚?

就在陈东珠犹豫着要不要对当朝太子拳脚相加之时,李荇从床上扯了一床被子下来,丢到地上。那被子里裹着的核桃枣子之类的瓜果被甩了出来,有的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还有的个把小核桃被甩到了陈东珠的脸上,把她砸的眉角直抽。陈东珠捏了捏拳,忍!谁叫他是太子,先饶他这一次。

次日一早小太监撤了门锁,李荇听到响动立刻起身跑了出去,连衣服也来不及整理,就好比那屋子里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一样。他一路逃回自己的寝宫,才叫小起公公来给他打水洗脸,小起公公瞧着太子眼下浓重的阴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幽幽的说了一句:“殿下昨夜必是辛苦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一想到昨晚的事情,李荇心有余悸,他怎么能遇到如此悍妇,话不经意的溜出嘴边,却不曾看到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小起公公面上古怪的神色。

“小起子,跟我去椒房殿。”太子要见皇后,他知道皇后最溺爱他了,所以跟陈东珠和离之事唯有向皇后请求。

小起公公以为太子是要向皇后娘娘请安,不疑有他,乖乖的跟上了,等到了椒房殿才在殿外老老实实的候着。而太子早已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边往里走就边跟皇后嚷嚷着:“母后,母后,我要跟那个陈东珠和离。”椒房殿里静悄悄的,宫人见着太子皆脸色怪异的福了福身子,慌不迭的去行礼。太子见皇后没搭理他,又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声,等走到寝殿里时,方听到皇上沉沉的声音:“你要跟谁和离?”

李荇愣了愣,想不到父皇也在,他进屋时看到皇后正服侍皇帝饮一杯参茶,皇后颇懊恼的翻了他一眼,他冤枉的撇撇嘴,他怎么知道昨晚上皇帝宿在此处呢。

“你刚才说要跟谁和离?”皇帝有些生气了。

李荇想了想,这事早晚父皇要知道的,今儿个既然撞见了那就坦白了说好了:“我跟那个陈东珠小姐感情破裂,现在儿臣希望跟陈东珠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放肆!”皇帝听完李荇说的话,勃然大怒,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掷在地上,碎瓷片四处迸溅,打的李荇腿上生疼。

“父皇,儿臣是认真考虑的。”李荇又说了一句,却叫皇帝更加生气了。皇帝怒斥道:“这个陈小姐,你说娶便娶了,你说休便休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再者你当这陈小姐是什么普通女子吗?你这样做叫陈大将军情何以堪,怕是要伤了老臣的心啊!”

李荇死鸭子嘴硬:“儿臣说了,是和离不是休妻。”

“胡闹!”皇帝不准李荇同陈东珠和离。李荇一听,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的驴脾气一上来,撒泼打诨自是不在话下,只是皇帝看见他这蛮横的样子,一国之储君如此形状岂不叫人笑掉大牙。皇帝怒不可遏,对着李荇狠狠一脚,当即叫人来将他拉住,先打上50大板再说。

陈东珠睡了一个好觉之后被碧桃唤醒,她醒的时候发现太子已经不见了,他睡过的枕头被子还那样堆在地上。若是叫旁人知道新婚之夜她把太子赶到地上睡觉可了不得了,于是赶忙叫了碧桃收拾东西。东西拾掇好了,她才开始叫碧桃准备早膳。陈东珠住的这间暖阁叫明珠阁,早上在园子里逛时,她看见阁上匾额是太子李荇亲自题写。此阁以她而命名,明珠阁亦暗含掌中明珠之意,表明陈东珠是李荇心尖子上的宝贝。一想到太子此番闹了个如此大的乌龙,她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早膳时,一水的赏赐从椒房殿里赐了下来,皇后娘娘赏了陈东珠数不尽的珍宝,这个珍贵的锦,那个珍贵的缎,这个金贵的如意,那个金贵的珐琅之类的,把她看的眼花缭乱的。碧桃一边把那些宝贝收起来,一边喜滋滋的道:“小姐,想不到皇后娘娘这么喜欢您呐?”

“呵,喜不喜欢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敢肯定,李荇一定是被骂惨了。”这样一来,和离的计划也是完蛋了,陈东珠叹口气。她虽然不是什么心思缜密之人,但皇后娘娘这怀柔政策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她已经猜出李荇这一大早上定是去她的椒房殿里闹了一通,不管各中关节如何,帝后是没有准了李荇的和离之请的,同时又觉得太子如此顽劣,陈东珠定是在他身上吃了不少亏,于是因着陈大将军的面子,皇后娘娘少不了好好的安慰她一番。

陈东珠并没有料中太子的伤势,她也不敢相信皇帝竟对这个珍贵的老来子如此下的去手,屁股是狠狠地揍开了花。廷杖之邢是对人的残忍折磨,李荇经过一番酷刑早已身心俱疲,途径明珠阁的时候,虽心有不甘却也是没有力气再同陈东珠争执什么了,于是默默的从她门前经过。

绡儿可是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的主子,一双机灵的眼睛观察着屋外头的一举一动,将太子受刑之事一字不差的告诉太子妃董桥。

入夜后,李荇因为屁股上的伤势而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火一样难受。他正要爬起来喝水,却听到耳边传来呜呜咽咽的抽泣声,扭身一看却是前些日子里被他冷落了的太子妃,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李荇正要发作,却听太子妃啜泣道:“可怎生伤的这样严重,叫臣妾如何是好啊!”

董桥一边抹眼泪,一边娇娇弱弱的哭到:“殿下,这廷杖打在你身,痛在臣妾心中啊。”

李荇沉默,不知太子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跟她非亲非故的,她干嘛心疼他。他正想看看董桥接下来要干什么,却见她抬手摸上他的裤腰,就要解他的腰带。李荇大惊失色:“放肆。”

董桥听到怒叱,猛地一抖,整个人顺从的跪伏在地上:“臣妾不敢造次,臣妾只是想给殿下的伤口上药。”说罢董桥拿出一只瓷瓶来:“这是臣妾从太医院的章太医那拿来的药,不仅可以镇痛消炎,还可以去腐生肌,能够让殿下早日康复。”

“拿来吧。”李荇跟董桥招了招手,见她把药瓶递给了自己,就叫她去屏风后头躲着,不许偷看他上药。董桥知道李荇是害臊,乖乖的躲到屏风后头去。李荇伤在屁股上,他自己给自己上药着实不便,一不小心还能按着伤口,疼的直抽气。董桥听着外面的动静,犹豫着开口:“殿下,不如叫臣妾帮您上药吧。”她等了许久,不见李荇回答,知道那位是在生闷气呢,于是温声劝解道:“殿下,你我本是夫妻,何必拘泥于小节。”

李荇又沉默了一阵,最后憋了半天,哼哧道:“你来吧。”

屏风后头的董桥嘴角上不自觉的噙了一抹笑,等走出去的时候,又立刻换上那一副“你疼,我恨不得比你更疼”的悲戚模样。她的这个表情叫李荇很是受用,他在陈东珠那受挫的男人自尊全在董桥的身上找回来了。

董桥把药膏涂在手指尖上,轻轻的在李荇的屁股上打圈圈,轻柔的涂在他的伤口上,一边涂还一边问他痛不痛。董桥的动作很轻柔,李荇非但不觉得疼,反而觉得就跟挠痒痒似的,再加上这药效果非常,药膏一丝丝沁凉的滋润着他的肌肤,叫他觉得舒坦极了。李荇一边享受着美人的服侍,一边在心里感慨,这太子妃如此温柔贤淑,简直是甩了陈东珠这个悍妇十八条街了。娶妻应娶如此贤良淑德之女子,李荇不禁侧着头好好地打量起董桥来,忽然觉得此时此刻她看上去怎么就那么美呢,他之前是瞎了眼吗,怎么竟冷落了如此的妙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