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厢中的段恒毅听着二狗口中的唠叨,脸上的神色淡淡,并看不出喜怒,却也并未开口打断。
二狗胆小且有些嘴碎,但这嘴碎也仅限于那些能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从未吐露过一字一句,这也是他能被留在顾清临院中的缘故。
只不过今日二狗这般罗里吧嗦的原因,并不全然是因为他对范家庄心存恐惧,只怕是另有目的,否则他不会在此时想提起顾言来。
缓缓睁开的双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段恒毅口中不知可否地哼笑了一声,有些百无聊赖地敲了敲置着冰块的青瓷大缸。
“吴伯午后便会亲自带人送过来了,小的临走时还见着老爷亲自在库房挑了两床雪蚕丝被,老爷虽然不说,可这心里啊怕是也惦记着少爷呢!”
赶车的罗宝莲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马头的方向,丝毫不敢往旁出乱瞟一眼,前两回都是半夜来的这地界,黑黢黢一片偏又有一帮乱匪……
今儿一早他还听说这里挖出了五六十具尸骨……听粗使婆子张妈说,那些冤死的人死后魂儿离不了远处,就在方圆五里以内徘徊,直到找到替身……
一阵风过,从车厢里拂过,恰好带起一股凉意直接吹到了赶车的罗宝莲身上。
头顶上便是炙烤着的艳阳,背后这一股猛然传来的清凉也格外清晰,罗宝莲不禁打了个寒颤,晒得通红的脸也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双眼瞪大的罗宝莲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脸上豆大的汗珠子劈里啪啦地滚落下来,攥着马鞭的手也哆哆嗦嗦地颤抖着。
这一阵凉风说来也怪,只在罗宝莲身后打了个转便又消息不见,且连他的衣襟都未动分毫。
“少……少爷,您在咱们府上的地位如今可以算得上是独一份了,就连大少爷从前再得老爷看重,也万万得不到老爷这般关怀……”
“二狗你啰嗦够了吗?少爷找你来是赶车的,可不是给旁人做说客的!”
段恒毅听完这几句话冷哼了一声,若是到此时他还不知道罗宝莲为何意,那也就不用在这暗流汹涌的金陵之中斡旋了。
且顾言此番用意,不会是因为昨日之事,只会是因为夫人一事。
与夫人之间生了嫌隙,老狐狸顾言想的并不是如何安抚夫人,,而是转头把主意打到了他这个“儿子”身上。
可见顾言在心中也是衡量过了轻重的,现如今的他远不是需要仰仗岳丈的顾言了,而是另有固墙可倚。
此人所为当真让人不齿!
“老头子给了你多少银子?你可还记得你是谁的人!若是你自觉慎言院比淮清院好,大可拿上包袱走人。”
段恒毅口中接连冷笑了几声,神色间尽是嘲讽,马车尚未挺稳时,他便一撩纱幔率先跳下来马车,随后脚下生风般朝着营帐奔了过去。
这股浓重的苦药味他再熟悉不过,而这帐中所留之人也只有顾清临。
难不成这帮宵小到营帐中刺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