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僵了一下,“你倒是像以往一样,一问三不知。”
“我又怎么了?”
“天子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哦,你没许可的?”祈焕拍下筷子,“我以为你当真多大能耐呢。你怎么一点计划一点常识都没有?”
白涯懒得理他,继续问来者:
“那你说怎么办?不是拿着皇宫的信就行了?”
“当时未与你细说,只管让你来京都,是他们分身乏术。如今我来转告你,你要去见的,不是当今天子,而是太师月白芷。她居于二十八宫的心月宫。你要记得,在未时中拜见她,一刻也不能耽误。”
“……”
白涯虽然没说话,但满脸写着的不耐烦都要洒出来了。
祈焕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小声说:
“所以,他们就挑了个太师打发你?话说这位少侠是……什么来头?”
“我爹朋友。”白涯有点懒得说,“阴阳刀的铸刀师。”
“原来叫这名字……这么普通啊。”祈焕有点失望,“不对,那怎么说,你也该放尊敬点,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咳,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那人侧过脸,仔细审视了祈焕一番,看得他心里有点怵。别是认了他,要抓他走吧。祈焕心里正七上八下的,那人又转过头去,对白涯说:
“莫要耽误了时机。宫主也并非那样清闲,能腾出时间见你,为你开出海许可,也不是容易的事。下次如要见她,不知都什么时候了。若坏了宫主心情,指不定没有下次。”
“行了行了,你逼逼叨叨一路了。”
一路?祈焕又看了看白涯,看了看他。反正这几天,他是没见过这人。白涯说的,大概是之前来京城的时候,两人遇到了不老少次吧。既然这样,他怎么不跟着他呢?
“我很担心令尊的事……”
“担心?啊?你在说笑吧。”不知怎么着,白涯突然就翻脸了,“既然你担心,你去告诉世人啊!去说,告诉江湖上所有人,从街头的乞丐到当今圣上,说给他们?我爹什么人你不清楚?他老人家被抓这么多年,你放过一句屁?你们多少年的交情,他锒铛入狱的时候,你他妈在哪?老子小时候管你喊大伯,到今天没抽你一顿算是尽孝。甭他妈给老子提什么公务在身任务需要,我只知道我爹在牢里头吃糠咽菜。你干过什么?你水无君就看热闹是吗?平日里称兄道弟一方落难瞬间没影,这就是六道无常的行事做派?我真他妈谢谢你啊。三番五次催催催,你行你上。我们白家认识你真是祖上积了八辈子德。”
祈焕听得一愣一愣。他有些庆幸之前没把这位白少爷惹到这个地步。不然这嘴噼里啪啦雷雨似的,唇齿间口沫带闪电。但他脑子有点跟不上了,因为他捕捉到两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有关这两个人的身份。
白涯真是“坚臂斩铁”,白砂白爷的儿子。
那个人是六道无常。伏松风待·水无君。
祈焕突然瞥向白涯撂在桌上的那对双刀。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这看似普通的弯刀有着如此令人瞠目的力量。水无君锻的?他生前就是出了名的兵器师,这刀也不知是何时的作品。
目前……好像不方便插话啊。
祈焕若是水无君,听了这番话,大概气得够呛。六道无常……在他心里的印象,的确都是些薄情寡义之人。倒也不难理解,活太久了,对人间的事多少有些麻木。
但他看向水无君,发现对方的表情毫无变化,眼里一丝丝波澜也没有。
啧,该不会给白涯说中了?
“你当真觉得,以你父亲的身手,能被朝廷抓到?”
“但他就是入狱了啊!”白涯摊开手,“朝廷也不都是酒囊饭袋,像你似的怪物海了去了。要一心将他捉拿归案,不算小事一桩也十拿九稳吧?”
“……你说的也没错。但是,朝廷并没有齐心协力到那个地步。你父亲被抓,的确是个意外;可他不愿出来这件事,是他自己的决定。”
“怎么,天牢四菜一汤?”
祈焕看了看面前的四菜一汤,顿时没了胃口。
水无君平静地看着他,虽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分明还是在凝视一个孩子。倒没看不起的意思,只是隐约觉得他不成熟,又隐约有些怜慈。
“你那时小,说了怕你不懂。如今你在江湖历练数载,告诉你也无妨。他虽让我不着急说与你听,但时至今日,我自认你有知道的权力。”
“说。我看你能说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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