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聆鹓刚缓过来一些,正准备解释什么,谢辙却抬手示意她不用说话。他自己走上前,对弥音义正辞严地说
“我们都很清楚,如今的官府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你不需要有太多心理负担,带着你离开是非之地,也是最划算的选择。我们本就要离开这座镇子,只不过是比计划提前了一些。而且,是我们来邀请你同行,你也愿意加入我们、信任我们,那我们就是同伴了。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同行的承诺,怎么可以背信弃义,做出违背约定的事?这样一来,别说是叶姑娘,我也会觉得我们做了有违道德与良知的事。”
弥音站在那里,一时有些无措。她攥紧了手中的三味线,脚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阿淼也绕着她转了两圈,蹭了蹭,拨弄她鞋上的小铃铛。这番话,谢辙说得是如此自然而然,她虽然谈不上感动,却多少觉得触动。有很长一段时间,别人对她许下的承诺,都没能实现,都化为泡影。可今天才认识的这群人,不仅将这种未曾明说的诺言视为珍贵的东西,更是视为理所当然的事。何况他们是先履行,才拿出来说的,甚至是自己提问才得到回答。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仗着自己答应过什么,就表现出唯唯诺诺或高人一等的、形形色色的姿态来。这样的事,简直就像喝凉水一样稀松平常。
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因为一些事,她对人类这一群体——哪怕自己也是其中一员——而失望很久,甚至自己也因此离开了帮助自己多年的“姐姐”。如今这种陌生的感情重新回到自己体内,尽管只是简单的一番话,却让她整个视线都明亮了许多。她想试着……重新信任一些人。这对她来说很难,还有待考察。再怎么说将自己铁了心收回的东西给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在,他们很有耐心。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我还是要谢谢你们。这件事我记下了,我会报答。”
“干什么呀?”聆鹓苦笑道,“这不就和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了?我们不是图你什么回报才这么做,只是我们应该这么做而已。”
“我知道。但我不习惯平白接受好意,我的心里也无法平静。”
她不太敢用“良知”、“良心”之类的词。她做过很过分的事,自知配不上这些。
于是按照计划,他们朝北走去。路上还真遇到了几个巡逻的人,但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沈闻铮提棍而上。那些人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直接地走过来,防备不够,轻易就给她撂倒在地。很快到了镇子的边缘地带,他们意外地发现,这里的守备竟然还很严密呢。
“怎么会这样?”躲在树后的聆鹓低声说,“外面是荒地,怎么还……”
“没有什么武器,”站在树冠上眺望的沈闻铮道,“他们配置最好的是防具,可能是为了阻止外敌进犯。我还看见外面画了长长的一道石灰线。莫非,镇子外是他们排兵演习的地方?”
“不是没可能。但是,真有人也会看到黑色的篝火烟才对。”
谢辙说的不错,外面的领地看起来空空荡荡,偶尔有一两个遥远的人形轮廓在移动,可能是镇外放哨的人。可是守备如此森严,比入镇时要严密多了……该如何是好?
几个人犯了难。薛弥音的手微微碰触到三味线,心里琢磨着,也不能总是靠他们,自己也该做点什么。她想弹一首曲子,一首令守卫们分心的曲子,最好能睡着。这样一来……
她正计划着,忽然远处有人跑来。那人走着正路,步伐急促,还险些打了个趔趄。靠近些,他们发现是个美丽的妇人。她神色慌张,跑向那群卫兵,边跑还边焦急地喊着
“不好了!东边、东边失火了!不知谁家孩子放炮把柴房给点了!快去救火啊!”
早就注意到她的几个卫兵眼睛直直的,一听她这样喊,立刻看向东边,果然有一团明晃晃的火光闪烁。那群人立刻手忙脚乱地朝那边跑去,美人也不看了,一心想着救火——最好能救给美人看。
沈闻铮乐坏了,和薛弥音一同看向另外两人。
“好机会!我们趁……”
不知为什么,谢辙和聆鹓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